前几天,在小辛庄听李传祥同学讲了一个真实曲折而又感人的故事。传祥的同宗二叔李显荣,1926年生,小时候上过几年私塾。年轻时人长得帅气,一米八多的个头,能说会道,很有人缘。
解放后在一家砖瓦厂打工,干了三四年后,领导又让他到供销科跑业务。1958年企业扩大规模,厂子一下到了二百多人,李显荣亦由业务员提升为副科长。
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城里认识了一位美女理发师,二人一见钟情,相恋一年后便登记结了婚。一晃五年过去,企业因调整而破产,工人解散后都回归到了户籍所在地。因此,夫妻二人因生活不便等原因,最终选择了协议离婚。
李显荣离婚后孤身一人,一下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虽正处在年富力强时期,在队里也只能干些半劳力的活。村里无论谁家有点事儿,他总是乐得帮忙,为人没架子,处事干练,混饱肚子就行。这期间在村里倒是混了个好人缘。
农闲时,李显荣便骑着自己破旧的自行车,到周边乡里干些易货的小买卖。不几年功夫,他凭着货物全,买卖公平,好多妇女、儿童、小学生都愿与他打交道。
在邻县的泉子崖村有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少妇王小芳,心地善良,人也长得漂亮,是李显荣的老顾客。王小芳经常给李显荣送点热汤热水,有时碰巧吃午饭时也给送点吃的,且习惯称呼“显荣哥”。显荣哥为人厚道,从不白吃白喝,时常亦馈送个发卡、手绢等物品。
王小芳和丈夫李长江是初中同学,二人沾点姨表亲,刚三十出头的小芳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长江是大队里的拖拉机司机,成天早出晚归,懒得忙活家里的事儿,因此小两口经常吵嘴干架。
显荣哥比小芳大四五岁,自相识后,逐渐在小芳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彼此间几天不见还真有点儿想念的感觉。
说来也巧,在初秋的一天下午,显荣哥路过泉子崖村时突然下起了大雨,自行车又断了链条,正在吃力地推车往村边的场园棚赶去。小芳刚好从家中出来看到显荣哥的狼狈样,便大声喊道:“雨下这么大,先到家中躲一躲再走吧!”这时显荣哥听到喊声,急忙抬头看是小芳站在家门口喊他,这突来的关切之情,一下让显荣哥止住了脚步。小芳冒雨帮显荣哥将车子推进了大门楼下。显荣哥激动地说:“谢谢大妹子,谢谢!”小芳随口说道:“这么大的雨也不怕淋坏了身子!”就这么一句平淡无奇的话,让李显荣听起来是多么地贴心和金贵啊!心里真是美滋滋的挺受感动,过了好一会心才平静下来。
天黑了下来,雨却下个不停。已是家家关灯闭户的时候,小芳给显荣哥送来了一大碗稀饭、两个大馒头和一盘小菜。自己和孩子吃过饭后便让两个孩子先睡了。显荣见小芳的丈夫这么晚了还没回来,生怕来家时撞见了产生误会,还是想冒雨赶到村边的场园棚去。
这时小芳心里明白显荣哥的心思,一边拽着车子一边说:“长江到外地出差去了,还得两三天才回来,家中耳房有一个闲铺,你就凑合一宿待天亮再走吧!”显荣听说长江出差去了,小芳又真心相留,确实雨大也不好走,便答应留下来。
小芳将铺盖送过来,显荣哥情不自禁的一下把小芳搂在怀里……
一夜情如决堤之河,自此之后,二人便经常往返于泉子崖和小辛庄的夜路上。
半年后,在李长江的耳朵里有时亦听到些不三不四的传言。有几次李长江还带人去小辛庄围堵过,却都一无所获。李显荣和小芳的事儿在小辛庄和泉子崖村议论纷纷,“因情难舍,相恋依依!”二人干脆一块去了东北吉林。在靖宇县城附近的大马屯住了两三年时间。二人在屯子里以做小买卖为业。小芳后来给李显荣生了一个白胖妞,取名叫“芳荣”。当时的日子虽然是苦了些,但二人过得还算挺开心。
二人的买卖刚红火起来,东北又开始清查(抓氓流)外籍人员。芳荣刚三四个月时就被一块迁返了回来,王小芳也只得先回娘家住。李长江到岳母家在众人的劝说下又和小芳回到了泉子崖村。
李显荣回家后也无法再去干货郎生意,在东北时又落下了个腰腿疼病,平时在队里干活时也只得用背兜背着小芳荣干。当时爷儿俩生活得还真是挺辛苦,怪可怜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点也不错,芳荣七岁时父亲李显荣突然病倒了,便亲自烧水、做饭伺候父亲,找医生取药样样都办得到。
日月如梭,眨眼间芳荣初中毕业,因父亲身体不好干不了活,只得放弃学业,去临近一家乡镇企业打工。芳荣十六七岁时就一米七多的个头,长得漂亮秀气,为人孝顺,勤快能干,父女俩的日子也逐渐过的好了起来。
六十七岁时(1993)这年的秋天,李显荣正在和一伙同龄人在树下聊天,村委王会计跑来让李显荣去村委有事,讲市里来人找他了解情况给落实政策。后来社保处和民政局的人员又给送来了医保卡和退休本,每月退休金六十多元。这天大的惊喜使李显荣激动地流着眼泪道:“我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这样的福气,真得感谢共产党对我们这些失业老同志的大恩大德啊!”
再说王小芳回到泉子崖后像变了个人似的,呆在家里成天不出家门口。立秋这天,小芳在家中又生了一个男娃,但在李长江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笑容。从东北回来才七个多月就添了娃,算来不是自己的亲生子,长江为这事连吵带骂还动手打了小芳一耳光。
小芳因“情”与长江相爱,又因“情”背离长江转向显荣哥,让“情”搅的小芳精神失常,生下孩子后的第七天便饮恨寻了短见。一个不满月的无娘孩子,最终被年过六旬的亲姥姥含泪抱回家中。
漫漫人生路,坎坷心自明。八十六岁的姥姥躺在县医院的病房里,不停地喊着小外甥王得志的名字。二十二岁刚毕业于山东公安大学的小外甥,被分配到了本县公安局工作。得志身穿一身崭新的公安警服,高大而英俊的脸上挂满了伤心的泪水,呆呆地站在奄奄一息而瘦弱的姥姥面前,痛苦地哭泣着。姥姥在临终前含泪把得志的身世亲口告诉了他便撒手人环。
1996年7月8日这天上午九点多钟,小辛庄村委大院内突然驶进一辆三轮警用摩托,一位英姿威武的公安干警主动出示公安证件,讲要找李显荣了解核实情况。李显荣的侄子李建是村委员,正好亦在,听说后暗地托人让二叔先赶快躲一躲,待弄清情况后再与来人见面。李显荣接到侄子通知后还真吓得不轻,立马跑去邻居家躲了起来。
来人提出要到李显荣家中去谈,李建知二叔不在,便直接与其来到家中,并讲明自己是李显荣的亲侄子。二人通过详谈已知其身世由来,李建听后立即让人把二叔和芳荣妹找来……
邻居们听说“得志”来临兴奋而好奇地群至家中,见一家人正在抱团跪地而哭!在众人的劝说下,过了好久才止住这积蓄多年的心酸泪。得志道:“这些年几经欲来又止,最终忍羞含恨而来是为姥姥还愿来认亲的!”到这时李显荣才明白在与小芳分别时已怀有身孕,当听到小芳意外去世时如雷轰顶,久不释怀。尔后听说是姥姥含辛茹苦把儿子抚养成人,真是悲喜交加,老泪横流。好在一场风雨过后,换来了一片阳光灿烂!
这真是:荒唐人生一梦中,酸甜苦涩皆关情。
若非时逢新政好,谁信耋耄又显荣。
阳光总在风雨后。李显荣的荒唐一生,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半途野外情获老有所依,到六十七岁时突然又有了医保、退休金,至七十岁时又空降儿子认祖归宗,真个是出人意外惊喜!一时间成了本地街谈巷议的网红人。至七十三岁病危时(1998年)儿女相守、含笑而终。
现在,女儿芳荣与丈夫刘岗有一双儿女,大学毕业后都考入了本地事业单位工作。儿子王得志(随母姓)结婚后从县公安局辞职开办了一家型材工程公司,儿媳是某大学副教授,一双儿女都是在读硕士生。王小芳的前夫李长江在得志二岁时,不幸因车祸身亡。大姐李玉兰现在该公司负责财务,大哥李玉林任公司经理。小弟王得志是这“一母四姐弟”的主心骨,原本破离的两家人在得志的带领下亲情相融,携手发家。现在公司是省名牌企业,王得志是地市优秀企业家,省级劳动模范。
赞得志“感恩”诗:
感恩不忘思报恩,天恩莫过姥娘亲。
冬凉夏热防寒暑,千针万线旧换新。
素日儿行远离外,姥母悬念泪满巾。
世间可有真情事?唯有天下父母心。
编辑:今日青州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