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家里院子最西边是棵大杏树。树皮黑黢黢的,树干有一抱粗,树冠把低矮的厨屋全都遮盖住了。
娘在烧火做饭的时候,我就搂着大杏树转圈圈。娘怕我磨烂了衣裳总要埋怨几句。
我喜欢蹬着墙爬大杏树。找到一个牢靠的树杈,就放心地坐在上面,两条腿耷拉着,挺直了腰,手搭凉棚,眯缝着眼睛看村后山上的石头房子里有没有人。
每年春天,杏花最早开。前几天还是花骨朵儿,一阵春风满树花开。满院子飘着甜甜的花香,蜜蜂嗡嗡地忙着采蜜。杏花开始浅粉色,几天后,越开越白很是漂亮!
我跟小伙伴们就在杏树下,踢毽子、玩沙包、捉迷藏、抓石子……
海涛、亮子就爬上树去,踩着树枝摇晃。杏花纷纷,落到夹袄上,落到乱蓬蓬的辫子上,落在脏脏的小脸上,落在雨后的土地上……我们笑呀闹呀“下雨喽!下杏花雨喽!咯咯,咯咯咯!”
没过几天,花瓣落尽,毛绒绒的小青杏儿就长出来了。嫩嫩的、绿绿的。
天气越来越暖和,树上的杏儿眼瞅着长。这时摘一个吃酸倒牙,满嘴淌酸水。转身一扔,母鸡就追过去,看是不是好吃的。
每次放学回来,我就跑到树下抬头看。自言自语:杏儿,怎么还没熟啊?“等到麦子熟了,杏儿就熟了!”娘总含笑地看着我说。
好像也没多少天,杏儿已带点黄色!放学后,村里找我玩的小伙伴,就来我家摘杏儿。
“海燕,找根棍子,够不着啊!”“没有啊!”我心里一百个不情愿:我还没捞着吃呢,你俩倒馋了!上你大姑家摘去。
二栓个儿高在下面蹲着,华子瘦小踩在他肩膀上摇摇晃晃。还没等他们摘几个,我就喊“俺娘回来了!俺娘回来了!”他俩狼狈地跑。边跑边回头“再一天,还来啊!”我就在树下笑得前仰后合,“馋唠皮,没出息,活该!”
又熬过几天,麦子黄梢儿,杏儿也熟了!
我喜欢极了!抬头看看,杏儿已黄澄澄的,叶子却还是绿绿的!这时摘一个,放到嘴里,酸溜溜、甜津津的,满是口水。
父亲割麦回来,在吃晚饭的时候对我姐弟仨说:“树上的杏儿不许再摘了啊!我都数好了!少了就找你们算账!”
“才不听呢!你不在家就去摘!哼!”我小声嘀咕,害怕父亲听见,免不了挨揍。
麦子上了场一个午后,父亲就拿了个筐子上了树。只见他赤着脚,把筐子挂好。一只手抓住杏树枝,另一只手摘。不多时候,父亲就摘了满满一筐杏儿。
“燕,先给爷爷送杏儿去!”我蹲下,把褂子往上一兜,父亲就大把大把地放,最后还捧上一捧。一溜烟儿回来,娘早就拿个碗装满了杏儿,递给我嘱咐到“闺女,给你聋奶奶送去!她不是光拉呱给你听。人不能忘本!快去快回啊!”娘又招呼我。大爷大娘、叔叔婶子、哥哥嫂嫂也要送。姥姥看大的我,我也没忘给姥姥留着。
送完回来抬头看看树上,杏儿黄澄澄的,叶子还是绿绿的!嘿,稀稀落落地还有几十个!
“等着再熟几天,软乎了,更好吃!回屋去。”娘拍拍肩膀上的尘土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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