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北阳河五龙口问题,是笔者多年来探究解读的一个历史遗留问题。笔者自信地认为,对于这一研究总算有了正果。书此“二题”,一是五龙口定位的又一佐证;一是全部研究结论的综合。论列于此,敬请方家赐教。
从杨水口伏击战解说五龙口位置
史书记载,刘裕夷广固、令羊穆之另筑新城——东阳城以后,
青州隶属于东晋,地处东晋最北部的边缘地带,故而北魏每每派军掠地攻城,前来争夺青州。至南朝刘宋景平元年(423年),北魏军连日攻打东阳城,形势非常紧急。当时,北魏军多,青州兵少,力量相差悬殊,所以青州刺史竺夔一面向朝廷求救,一面积极筹措守城反击。就在这样的背景之下,竺夔瞅准战机,成功地组织了一次伏击战,即杨水口之战。
沈约在《宋书》中对这次伏击战作了比较详细而生动的记载,更令人感兴趣的是,文中写到的“杨水口”,为笔者多年来所探究的五龙口定位问题,又提供了一个有力的佐证。为说明问题,今把《宋书》中的这段文字引述如下:
北魏军“东击青州,所向城邑皆奔走。冠军将军、青州刺史竺夔镇东阳城,闻虏将至,敛众固守。……夔与将士盟誓,居民不入城者,使移就山阻,烧除禾稼,令虏至无所资。虏众向青州,前后济河凡六万骑。(刘宋景平元年——笔者注)三月,三万骑前追胁。城内文武一千五百人,而半是羌蛮流杂,人情骇惧。竺夔夜遣司马车宗领五百人出城掩击,虏众披退。间二日,虏步骑悉至,绕城四围,列阵十余里。至晡退还安水(即安阳河——笔者注)结营,去城二十里,大治攻具,日日分步骑常来逼城。夔夜使殿中将军竺宗之、参军贾元龙等领百人,于杨水口两岸设伏。虏将阿伏斤领三百人晨渡水,两岸伏发,虏骑四迸,杀伤数十人,枭阿伏斤首。虏又进营水南,去城西北四里”①。
对于这次伏击战,有四个方面的内容我们需特别注意,这便是:其一,“设伏”的地点;其二,北魏军失败后结营的地方;其三,伏击战的时间;其四,魏军结营处至东阳城的距离和方向。
这里,在论述实质性问题之前,需要先弄清楚“杨水”的名谓。何谓“杨水”?笔者可以断言,“杨水”即北阳水也。古代典籍把北阳水记作“杨水”的地方曾出现过几次。例如,郦道元在《水经注》淄水条下,记载浊水(北阳水)和女水(裙带河),诸说并存,引述晋朝人郭缘生的《续述征记》写道:“女水至安平城南,伏流一十五里,然后更流,注北杨水(这里的“杨”即“阳”,就是北阳水——笔者注)。”②
李森先生曾经在《中国史研究》2014年第4期上刊发文章,对《宋书》中把“阳水”书为“杨水”予以辨析,从而认定:“综上所述,《宋书·索虏传》中的‘杨水’确当修正为‘阳水’矣。揆之阳水‘去(青州)城西北四里’,则此水指的便是北阳水了。”李森先生的辨析是正确的。
明确了《宋书·索虏传》中写的“杨水”就是北阳水,下面就可以论证“杨水口”是北阳河五龙口定位的重要佐证的问题了。那么,为什么说“杨水口”是五龙口定位的重要佐证呢?以下从三个方面予以说明。
首先,杨水口,即阳水口(上文已明,以后直书阳水口),“口”者,渡口也,即北阳水的渡口。“渡口”者,是河道较为狭窄的地方,是过往行人的必经之处。因此,南朝宋青州兵就在“(杨)阳水口两岸设伏”,北魏兵必定从这里渡河,故而伏击战就发生在阳水口。
其次,阳水口之战,青州兵获胜,“杀伤(北魏军)数十人,枭阿伏斤(头目)首”。北魏军败绩后,“进营水南”,就是结营于阳水口之南,说明这里的河水流向为东西方向。实际情况正是这样,北阳河南北两个源头汇流以后的“瓶颈”处,河水正是由西向东流淌的,过石家庄桥不远便转而向北了。另,北魏军结营的地方,“去(青州东阳城)城西北四里”,正是石家庄桥以南附近处。经过实地考察,北魏军结营处至东阳城镇青门(马驿门)的距离和方向,《宋书》的记述正合不误。
对此,在与李森先生网上交流时,他肯定地写道:“阳(杨)水口在东阳城西北,卫星图像实测石家庄桥至镇青门西北1.5公里,与南北朝时期的四里正合。也就是说,‘进营水南,去城西北四里’,则此水必是北阳水无疑。魏军系在此战败,才随即派军渡河安营。”
再次,“阳(杨)水口”伏击战的时间,是在南朝宋景平元年,即公元423年的农历三月某日凌晨。此时,去刘裕堵塞五龙口的时间仅仅13年,当然坝基犹存。这就是说,北魏军必经的这个北阳河渡口,地形复杂,极便于宋军隐蔽伏击。所以,阳水口伏击战,便成为竺夔组织保卫东阳城的成功战例。
综上所述,联系笔者写的《五龙口定位的刻石力证——宋·石佛禅院大德行状石幢》一文,以及其他解读北阳河五龙口定位的文章,完全能够断定:通过《元和郡县图志》《太平御览》等文献的征引而保存下来的晏谟、伏琛的《齐记》所记的“(广固)城侧有五龙口”,郦道元《水经注》中“水侧山际,有五龙口”的记载,《宋书·索虏传》中记述的“阳(杨)水口”,宋代《石佛禅院大德行状石幢记》中记下的石幢之南的“龙津”,统统都是指的五龙口,是北阳河上的一个渡口的不同称谓而已。
至此,北阳河五龙口的位置可以这样论定:广固城遗址的北侧、北阳河两源汇流后东西流向的河段之内、拥军路石家庄桥附近的“瓶颈”之处。北阳河五龙口的定位已确定无疑,只是等待钻探勘察拿出铁证了。
注:①《宋书》卷九十五(列传五十五)《索虏传》第2325页。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版。
②王国维《水经注校》857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
北阳河五龙口处
五龙口定位 证据已凿凿
——对北阳河五龙口定位问题探究的综合结论
对于青州北阳河五龙口的定位问题,笔者多年来就予以关注与探究,用了大量的笨功夫。反复研读相关的典籍、诗文和碑刻,可谓“历书纷错析三遍”;多少次地反复亲临实地进行踏访和考察,真乃“沟壑纵横察五龙”;近又请教李森教授对有些问题进行了深层次的探讨,多有收获,道是“学问还需益友帮”。
最近,对于全部研究资料、撰写文章、考察结果、请教所得等内容,进行了全面综合、排比梳理、归纳结论,可以看出,以上探究的趋向,都是聚焦于一处,即北阳河五龙口的定位问题。可以肯定地说:青州北阳河五龙口的定位,证据已凿凿,无可置疑。故而,本文将探析研究的结果予以归纳、胪列于后,请教于方家。
第一、笔者撰文,曾有结论
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笔者曾撰写过多篇文章。第一篇短文《说说五龙口》,问题尚迷茫,定位不确切;继之先后又写出《再说五龙口》、《解读青州北阳河五龙口》、《青州北阳河五龙口探析》、《明代人对“五龙口”的认知与郦道元对“五龙口”的定位之辨析》等文,对五龙口的定位问题渐趋明确。这便是:
尧王山东南、广固城(大城和小城)遗址北侧,岔河村南北阳河两源相汇东流之后不远的“水侧山际”。
现在看来,此结论大体不误。
近阶段,笔者又相继写过三篇短文,对五龙口的定位问题更加明晰,下文论及。
第二、《水经注》定位明确,不可撼动
郦道元在《水经注》中对北阳河及其广固城、五龙口、尧山等内容记述详细,今把其中紧要的部分再引述如下:“淀即浊水所注也。吕忱曰:浊水一名溷水,出广县为山,世谓之治(当为”冶“,《益都县图志》改之——笔者注))岭山。东北流,径广固城西。……水侧山际,有五龙口……浊水东北流,迳尧山东。”
在这里,《水经注》对北阳河五龙口的定位很清楚,即:广固城遗址之北的“水侧山际”。
笔者曾经在文章中多次说过这一问题,例如在《青州北阳河五龙口辨析》一文中这样写道:“通过《水经注》对北阳河及五龙口记述的解读,通过对郦道元‘总角’之年在青州那段生活情景的分析,笔者可以断言:《水经注》的记述是打开青州北阳河五龙口位置定位的金钥匙。”
此断言可谓不谬。故而进一步强调,《水经注》对北阳河五龙口的定位明确,不可撼动。
第三、明人诗的描述,推论定位无疑
笔者近期曾写过一篇题为《广固城·五龙口·名人诗》的文章,文中结合实地勘察,全面分析了明代黄卿《广固城》诗中“虎形临堑伏,龙口入滩倾”的诗意,也分析了冯琦《题杨中丞思亲楼》诗中“五龙深锁桥边水,百雉斜连郭外山”诗句及其“楼近五龙口”的自注,从而形成了如下的结论:
北阳河五龙口的位置,就在广固城遗址北侧、岔河村南所形成的宽阔河滩以东河道的“瓶颈”处,即石家庄西“双拥路”上的石家庄桥附近。
此解读诗意及推断,当属合理。
第四、石幢记刻石,是定位力证
笔者近还写过一篇题为《五龙口定位的刻石力证——宋·石佛禅院大德行状石幢》的文章,宋代的这一禅院遗址在今邵庄镇最东部的牛家庄前,也就是在北阳河由东西流向在石家庄西南急转弯北流后的西岸。禅院至清代已成“废刹”,幸亏段松苓在《益都金石记》中记下了《石幢记》的全文,文中有广诚禅师葬地在“龙津之北,月殿之前”的记载。“龙津”者,就是北阳河边的五龙口也。
文章通过全面分析以后,得出如下结论:
今青州市邵庄镇牛家庄南,宋时有石佛禅院,禅院月殿南有广诚禅师葬地,葬地的石幢之南就是北阳河边的五龙口。“大德行状石幢”原物虽然不见,但是清代著名金石学家段松苓存录的《石幢记》文字却是客观实在。这一客观实在,就是北阳河五龙口定位的最有力的刻石佐证。证据凿凿,不可动摇!
第五、《宋书·索虏传》所记,亦为五龙口一证
笔者近来还写过一篇《从杨水口之战解说五龙口位置》的短文,对于“阳(杨)水口伏击战”的情况,进行了全面分析。理智地认定:杨水口即阳水口,亦即五龙口;伏击战的时间是公元423年,去刘裕堵塞五龙口、破广固城仅13年,显然“旧基犹存”。这里是由北阳水北岸到南岸的唯一渡口,地形复杂,宋军便于隐蔽,而魏军必由此渡河,所以伏击战便发生在这里。
《宋书·索虏传》的资料是笔者向李森先生请教时,他提供的。并且,他进一步分析道:
五龙口在东阳城西北,卫星图像实测石家庄桥至镇青门西北1.5公里,与南北朝时期的四里正合。也就是说,“进营水南,去城西北四里”,则此水必是北阳水无疑。魏军系在此战败,才随即派军渡河安营。
笔者拙文最后说,北阳河五龙口的位置可以这样论定:
广固城遗址的北侧、北阳河两源汇流后东西流向的河段之内、拥军路石家庄桥附近的“瓶颈”之处。
总之,以上五端完全可以证明,青州北阳河五龙口的定位问题,已经确定无疑,只是有待钻探勘察的铁证了。虽然自信,但还是喜待智者指教。
编辑:今日青州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