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村是
青州市的东阳河村,地处
青州市的母亲河——南阳河绿化带下游,毗邻弥河湿地公园,景色优美,经济发达,交通便利。特别是俺村有个“夜猫子集”,妇孺皆知,远近闻名。
一年一度的“夜猫子集”,是一个带有浓郁地方特色的传统节日,每年中秋节的前一天,即农历八月十四的集日,从早晨连续赶至晚间达到高潮,持续到深夜渐散,令中秋节充满了无限情趣和地方风情。省内外的多家媒体不止一次的报道过。2009年,东阳河“夜猫子集”被列为青州市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今天的年轻人有所不知,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的数百年间,“夜猫子集”都是赶到次日拂晓方散。而“夜猫子集”的称谓和来历,还要追溯到六百多年前的明朝洪武年间。
东阳河村居民主要由孙、王两大姓氏组成。孙、王二姓的族谱均记载,明朝洪武二年,两族于直隶枣强迁来此地立村,因居于青州的主要水系南阳河下游北岸,故村名南阳河。南阳河在北魏郦道元《水经注》中有明确记载,称“阳水”或“长沙水”,可见南阳河历史之悠久。民国初年,南阳河村因庄大人多,分为两部分,始称东阳河、西阳河。相传,东阳河村孙、王二姓的始祖其实是亲兄弟。明初大移民时,为防止移民在迁入地聚族而居形成新的家族势力,危及地方社会稳定,移民条律规定,凡同宗同姓者不能同迁一地。移民们既不想骨肉分离,又不敢冒杀头之祸,只好改名易姓,于是就从一些家族中分离出多个姓氏。东阳河孙、王二族就是此种情形,从下列三点也可证实“孙王一家”之说:一、自古“孙王一家”世代口传,上世纪七十年代未平坟之前,孙、王二族相邻的坟地地界立有石碑,上刻“孙王一家”。二、孙、王二族的族谱所载世系、辈分都是对应的,如王姓的“德”字辈,必然是对应孙姓的“中”字辈,孙王二姓之间长幼有序。三、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以前,孙、王二姓未有通婚先例。当年始祖兄弟二人同来南阳河立村后,因不能同姓,生怕后代遗忘族脉,便约誓“孙王一家”,两族人每年八月十五聚会,永志不忘。为了不耽误八月十五各家各户过团圆节,便约定八月十四晚两族相聚,于村中心的娘娘庙前摆桌子吃月饼,共赏明月,共叙友情,共祝团圆。这样久而久之,就延续成了夜市,成为风俗。“夜猫子集”,就是说赶集的人们像夜猫子(猫头鹰)一样有精神头,夜里不睡觉。叫“夜猫子集”,而不叫“夜市”,这更符合农家人的乡土文化特色。
关于东阳河“夜猫子集”的来历,还有一说,较为朴实。现在的东阳河集日是逢四排九,五天两集,但如今村里七十岁以上的老人都记得,在1971年取消东阳河集之前,并非是四、九集,而是三、八集。据仍健在的九十岁老人王德秀等回忆,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以前,东阳河集是逢一排六、逢三排八,十天四集。虽然集不少,但是临近八月十五却没有集。中秋节是中国人最看重的节日之一,但那时是纯农耕社会,一般到了中秋临近,也是秋收秋种最忙碌的季节,平日里人们不舍得功夫赶集;同时,中秋时节还是天气比较热的时候,那时没有冰箱等储存方式,肉、菜等易腐烂的物品不敢提前买下,但靠到八月十四又没有集了,对于中秋节这个重要节日来说,一六、三八的集日正好不合点,不是早了就是晚了。这样,地方上和村里的长者就合计着八月十四这天加上一天集,方便大家置办中秋物品。于是,大家就都集中在八月十四这一天赶集购物,而路远的或特别忙的人家,还有那些买不起东西的穷人家,就只能靠到很晚才来赶集,一直持续到八月十五拂晓才下集。“夜猫子集”就这样逐渐形成了,并演变成了风俗、节日。
东阳河集自明朝开市,就一直是方圆几十里数得着的大集,尤其是“夜猫子集”美名远播,有古谣为证:“梆打三更满街灯,南阳河起脚步声。四更五更买卖盛,十里皆闻市潮声。”在东阳河至今还流传着不少“夜猫子集”的故事。其中最受人们喜爱的,说有一傻子,娘俩日子过得贫寒,每到中秋,傻子的母亲便用拾来的旧桑皮纸裁成五毛钞票的样子,让傻子拿着到“夜猫子集”上“买”东西。商贩们点着昏暗的蓖麻子照明,月亮好的时候甚至干脆不点灯,大家都是凭良心买卖,傻子走到谁面前,谁就接过傻子“五毛钱”,“卖”给他想要的东西。傻子拿着东西走后,人们都说,傻子也要过八月十五啊。傻子的母亲也明白人们的善心,都是嘱咐傻子每个摊位只“买五毛钱”的东西。还有一个笑话,说大陈家庄一个地主,让长工去赶“夜猫子集”买过中秋用的物资,买肉时,因为割肉的人太多一时挨不上号,长工太乏累了,就先到边上园子里的柴火垛窝里迷糊一会儿,待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见集市上人已不多,但卖肉摊还在,长工甚是庆幸,急急地买了肉、载着一应物品赶回大陈家庄,但是一进门就被生气的地主老爷给解雇了。长工这才知道,原来是他一觉睡过了头,竟睡到了八月十六的大早上刚上集,八月十五早过了。
至今我依稀记得小时候大人们天蒙蒙亮抱着我赶“夜猫子集”的情景。但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因为经济凋敝,更因受极“左”路线干扰,批判“三自一包”、“四大自由”,东阳河集被迫取消,“夜猫子集”亦随之不存。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经济开始恢复。1980年,地方恢复东阳河集没有成功;1983年中秋,在县、乡两级政府支持下,定为四、九东阳河集,以八月十四“夜猫子集”为开端重新起集,连续半月演电影、唱大戏,从此东阳河集又赶了起来。这些年,眼见得“夜猫子集”越来越热闹、越赶越大,通常会达到两三万人。即便下着霏霏细雨,也挡不住人们当一回“夜猫子”的热情。往往八月十二、三日,那些外地的大篷车、戏班子、游乐团、杂耍队,还有新疆、甘肃、内蒙、湖南等地的烧烤摊,以及城里的婚纱摄影等商家,就早早地来到大街两边安营扎寨了。从八月十四早晨开始,街上人流就多起来;黄昏时分,已是张灯结彩,歌乐如潮,游人如织了。灯火通明的街市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绵延数里。天南海北的地方名吃、玩杂耍的,操着南腔北调的艺人、生意人,在村中心的南北大街两侧拉开阵势,大吆小喝,招揽顾客;那些维吾尔、蒙古族烤羊肉串的,边烤串边载歌载舞,音乐里似乎就飘出了羊肉串的别样风味,引得帅哥靓女们纷纷驻足观看、品尝,笑开花的老板不住地往兜里塞着钞票……
热烈而祥和的欢乐氛围里,入夜九点半,随着礼花绽放,“夜猫子集”就达到高潮了。那高空炮一响,璀璨夺目的礼花散开,欢呼声便此起彼伏。你不得不感叹现代科技在礼花中淋漓尽致的运用,真个是“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朵朵礼花,在深邃的夜空绽开,千姿百态,造型逼真,让人叹为观止。而在早先,半夜的高潮则是放“抡火”。抡火,是把一个填满了生火的木炭和铁屑的铁丝网兜,挂在一根直立的木柱上,由几个青壮劳力抡起来,越抡越快,风助火旺,那铁屑就融化了,融化成了红红的铁水,铁水被从网眼里甩出来,在夜色中金星纷飞,一团红红的火球在空中呼呼生风,耀眼的火花摔在地上再爆裂开来,灿烂花开,绚丽无比。那意境,如今回味起来,比今天的高科技焰火更有诗意、更有风情…… ( 王永春)
“夜猫子集”上人山人海 刘大恒摄
编辑:今日青州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