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年前,女皇武则天称帝时,
青州地面上出了一件奇事。
青州城东三十里的东方,有个夏洛村,村里有个后生叫黄穑。他父母双亡,家里很穷,只得到村西很远的二亩薄地里盖了两间草房,独自栖身。孤零零的一户人家,不成村落,也没有住址名称。但黄穑很乐观,过年时在楹联上写道:东没邻西没舍两间破屋,缺老婆缺孩子一根鸟人。横批是:花草相伴。原因是他酷爱花草,在房前院后种得万紫千红,地头田埂栽得郁郁葱葱。
这天,他挑了一担秆草到青州城去卖,恰巧挨着个卖花的。他发现卖花人的花篓里有株牡丹,焦枝枯叶的,快要干死了,甚是可怜。他想买牡丹又没钱,就用一担草去换。卖主觉得合算,自然是满口应承。
他回家后,把牡丹栽到房子前面,浇水施肥,悉心照管。牡丹竟然活了,他非常高兴,吃饭守在一旁,睡觉带入梦乡,离家时刻挂念,进门仔细端详。牡丹开了,娇艳鲜亮,过路的人直夸牡丹是国色天香。有钱的人愿出高价购买牡丹,他一笑拒之。
这年,天旱无雨,薄地里颗粒不收,逼得黄穑四乡乞讨度日。他行至弥水,望见干涸的河底里有丁点水,刚想捧起来喝,忽地想起了家中的牡丹。他忍着干渴,将仅有的半瓢水端回了家,浇到了日渐枯萎的牡丹稞上。
浇完花,刚要回屋,一阵香气扑鼻,他怀疑自己饿出了幻觉。他踉跄着迈进门槛,屋内的情景把他惊呆了:锅台上放着一壶水,两盘菜,还有三个白面馍馍。他饥不择食,也没想饭菜是哪里来的,眨眼的工夫就一扫而光了。
第二天,他乞讨回家,依然是饭热菜香,而且屋子收拾得一停二当。他疑心重重,决计揭开这个谜。第三天,他假装外出,偷躲在房后面窥视。接近中午,发现屋里有人影晃动,他突然破门而入。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躲闪不及,只得苦诉了自己的身世。她说,她是唐家庄庄主的女儿,亲娘死了,后娘将他赶出了家门。她叫丹魁,无家可归,四处流浪来到这里。因发现他勤劳本分,有意嫁给他,又怕他不依,才变卖首饰备了饭菜伺候他。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黄穑岂能不愿意?只是衣食拮据,怕连累了她。她说她是心甘情愿的,再苦的日子也不怕。于是两人喜结连理,当夜就进入了甜美的蜜河。
冬天将至,黄穑满脸泪渍。丹魁惊问何故。他说每到严冬,院子里的花儿就得冻死。他想把花移进屋里,屋子又太小容不下。想盖大屋子,不但没有钱也没有地皮。
丹魁说,房前那株牡丹不是有人出高价收买吗?卖了牡丹不就有钱了吗?黄穑说,花是他的命根子,宁可自己穷死也不能卖花。她被他的善心所打动,遂卖掉身上的钻戒金镏,为他盖了一座楼。这楼的底层做花窖子,上层供人住。人们发现黄穑发了财,都道他住的地方是风水宝地,陆续迁来了一些人家,依楼而住,慢慢形成了一个村庄。庄因楼而名,楼主姓黄,村名便叫做“黄家楼”。可惜,楼曾被一度被焚毁,庄名也曾被取消。直到明崇祯十一年,楼才重新修复,村子才又重新叫做黄家楼。
焚楼的事说来话长。一个叫黑辛的混混儿,游手好闲,无恶不作,趁着月黑风高,潜入黄家行窃。他听见室内说笑,就手醮唾沫戳破窗纸,窥见一位妙龄少女在与黄穑温存。一个穷小子如何有这等艳福?他想报官告黄穑偷奸,转而一想,岂不把小娘子也牵连了,倒不如告他谋反,说黄穑盖了一座金銮殿,内藏龙袍和美女,想当皇帝。官家若把黄穑处死了,说不定把楼和美女全部赏给他。想罢,他连夜窜到青州府,添油加醋一说,知府也糊涂,当即兴师动众,捉拿黄穑。
两人一觉醒来,丹魁对黄穑说,有人诬告他谋反,大祸就要临头了。他问她怎么知道的,她只得实话实说。她说自己不是唐庄主的女儿,是京都御花园里的牡丹王,因异常娇艳,又不卑躬屈膝,触怒了女皇武则天。女皇将她及姐妹们撵出京都长安,发配到洛阳。花农们几经耕耘,牡丹又灿若云锦。女皇闻讯,下令将牡丹园焚毁。一时间,姐妹们死的死亡的亡,她被烧得焦头烂额,由花贩子带到了青州。她说,要不是他慷慨相救,精心培养,她早就见阎王了。他听了她的苦诉,既惊又喜,丝毫不嫌她是异类。她为他的真情所打动,说自己会遮身术,约他到宅外暂避一时再说。
黑辛充当鹰犬,引来了官兵。知府望着黄家的楼,虽不像黑辛说的那么玄乎,却也气势不俗。知府一心想找龙袍和美女,便令士兵搜查。谁知楼内空空,除了花草一无所有。知府痛骂黑辛一顿,盛怒之下,下令纵火。
烈火熊熊,眨眼间将楼台化为了灰烬,房前那株惹人喜爱的牡丹也被烧焦。黄穑目睹楼焚花灭,痛不欲生,几欲冲上去与歹人拼命。丹魁拦住说,烈火烧的是她的骨肉,只要她的灵魂还在,牡丹迟早会复活的。如今豺狼当道,民不聊生,没有咱们草木人的立足之地,只好浪迹天涯了。他问她啥时候能回来,她说,待到黎民百姓当家作主之日,官家一心为民之时,自然就是咱们的回归之日。说完,两人化作一阵清风,飘向了远方。
天道轮回,沧海桑田,一千三百年后的今天,人民当家作主,市政府倡导种花致富。黄楼镇的农民率先响应,户户种花,人人爱花,满坡花棚,十里花街,千奇百艳,招来滚滚财源。近几年来,省花博会、国家花博会相继在黄楼召开,花乡、花都的盛誉驰名中外。花魁牡丹仙子业已回到了故里黄楼,在千百个“黄穑”的悉心培育下,正以靓丽的身姿迎接着四面八方的朋友。 (刘继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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