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玲珑山南路,衡王府石坊西南为心寺街。这条街历史悠久,文化积淀厚重,以街中旧有心寺一座而得名。
早在500多年前,拓地建衡藩,这一带就被圈占辟建为园林,为别于衡藩东苑(即今偶园),这里旧称西园。钟羽正万历《青州府志》载:“心寺在府西南,商河王万历戊戌(1589年)建:门二座,大佛殿一,莲花池二,毘庐殿四,禅堂二,伽蓝祖师殿二,钟鼓楼二。”
商河王园智好佛,他在自作建寺碑记中写道:“余朽夫也,无用于世,元补于时,滥膺长爵,冒享厚禄,君恩亲恩二无一报,夙夜惭惶,如负芒刺。”他竭虑穷思,窃念“欲报二恩,须凭兰若(寺院),遂于戊戌(明万历二十六年)之秋,特割西园内修心寺”。寺成,延诣名僧,不称主持,不专庵主,“但令云来禅纳有德者居其中”。心寺立都管一人,皆众中公举,“同烟共爨,异口合音,点水通饮,粒未均食,任意往来,随缘去住”,办得颇具特色。从此,暮鼓晚钟,晨夕焚诵,遂成为青州闻名遐迩的佛寺。据齐东野人《青州纪游》记载,心寺于民国初年改设为心寺小学,后废为民居。
西园,亦名紫薇园(李文藻《四松记》作紫薇垣),在心寺街南。园内有古松六株,相传为宋时物。北二株,长鬣,俗名油松,一欹如倭人,一短而园如盖;南四松枝叶繁稠,色浓如黛,身白叶似针,结实累累。松左右层轩杰阁,朱栏雕榭,奇葩异卉,美不胜收。有明一代,王所偕游,皆绯衣垂绶搢笏之人,杯筵照耀,优伎满前,歌舞日久不罢,盛极一时。曾几何时,明亡清兴,衡藩籍没园废,惟六松巍立于荒烟蔓草之中。清代心寺街诗人李容有《紫薇园老松》诗,尝记其实曰:
名葩异卉想华林,过眼荒园秋草深。
惟有长松逃劫火,不随一种共消沉。
入清,紫薇园易主,六松始归谢姓。乾隆年间,主人谢子超,字仲昇,乃心寺街一处士。谢隐君(处士)独爱南四松,将其围入墙内,近松筑四松斋、四松亭,并自号四松先生,“四松”遂有名于时。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著名方志学家李文藻所撰《四松记》,记述颇详:“(四)松北不半里为松林书院”,“余向读书其中,暇则过隐君试茗四松下。四松偶立,亭亭不阿,如端人正士不可干犯。其墙外二株之欹者、短而园者,反而蹙缩多态,不仰首而俱见是二松,实亦隐君有。”四松斋在松南,屋东西“尊甫遁山翁旧植桧柏数行,翠竹百挺”,蔚然与四松相掩映。此情此景,最足助人诗怀。每当月晨花夕,主人吟哦其间,“偶吟一首,逸兴遄飞”(《四松斋集自序》)。后集其所作,刻为《四公斋集》一卷,并为《山东通志》所著录。钟世楷《玉山诗抄》有《游郡城四松斋即景》诗,描绘其景致颇佳:
偷闲游到古青城,一院幽深石径平。
四树苍松虬干古,千竿翠竹玉枝横。
诗天酒地随时兴,曲榭长桥任意行。
力倦归亭高处望,烹荣七碗浴心情。
据毛永柏《四松园记》记载,咸丰初年,四松斋荒废,北二松已为居民所伐。惟四松依旧,而“寂寞偃蹇无人过问焉者久矣”。咸丰八年(1858年)初春,青州知府毛永柏、益都知县徐顺昌,为使四松“传之后人”,在其主持下,带头捐资,“向主人丐其地,并买东邻之隙地数弓”,扩建为四松园。对松筑轩三楹,题曰“云门山馆”,“以云门一角与松映带,正在窗牖间也”。“前筑小亭蔽亏于松下,沿旧名也。”(毛永柏《四松园记》)。张积中《松园讲学图序》描写四松园称:“绕以垣墙,新起台榭,非独侈为观美,抚兹旧物,读书养性,亦于此为宜。对松有堂,近松有亭,远乎松有阁,傍松为池,为桥,为栏。四松之间,杂置石櫈,松外种花通四时。”自此,高人雅士流连过从,居然又成为郡中一胜概。当年夏天,四松园成。知县徐顺昌特邀其童年好友、时在泰山迤西黄崖山区聚众讲学的太谷学派学者张积中(即同治五年发生在长清县的黄崖山惨案,亦称黄崖事变的主角)前来游园。他作为四松园的第一位游园名人,曾在此为一向嗜佛,近又“稍稍嗜儒”的徐顺昌论述“儒佛之奥”,并写下了《松园讲学图序》一文(全文见《山东近代史资料》第一分册)。
民国初年,四松园之松仅“二株尚存”,但游人依然不绝。1925年7月,晚清维新派领袖康有为,作为游四松园的最后一位历史名人,面对松园残景,纵观紫薇园的历史变迁,惟独对青州知府毛永柏、益都知县徐顺昌这两位辟建公园,与民同乐的地方官员赞赏不已,并留有一首至今仍鲜为人知的诗作:
四括苍桑数百年,青籐老柳共风烟。
公园应辟同民乐,逸兴遄飞说尹贤。
1935年夏,当《青州纪游》一书的作者,前来游四松园时,已是碎瓦颓垣,荒草满园。所存二松,“已枯其一,而东南隅之一株,又枯其半矣”。其西南隅“尚存瓦房三间”,“断桥一座”,东壁嵌有毛永柏书丹的“逸兴遄飞”碑石。
其后不久,四松园复废为民居。“逸兴遄飞”刻石,作为四松园仅有的遗存,至今仍垒于心寺街居民墙内。(贾继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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