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辉知韫玉,川媚知藏珠。
桑梓敷光华,伏处有名儒。
吾州多贤俊,迩来颇简疏。
嗟嗟杨夫子,硕果当岁余。
东土之冠冕,五经指南车。
训诂遵马郑,性理参程朱。
文章继子固,书记追元瑜。
拥书树万卷,问字无停舆。
从学数百辈,负笈无遥途。
荆璞悲未献,忽已埋黄垆。
明月悲未悬,忽已沈沟渠。
山川为减色,暗淡天东隅。
不慭遗一老,坐镇三齐区。
年未登耆寿,何少留须臾。
恨我远闻讣,不得趋丧庐。
归看旧函丈,拭泪空嘻吁。
——清代李容《哭杨书岩先生》
这是一首悼亡诗。作者李容,字南宫,号虚舟,青州心寺街人,清代乾隆年间当地著名的秀才。他在诗中深切哀悼之人是他的老师、松林书院山长(主持书院教学兼领院务的负责人)杨书岩先生。
“山辉知韫玉,川媚知藏珠。桑梓敷光华,伏处有名儒”,“东土之冠冕,五经指南车”,“拥书树万卷,问字无停舆。从学数百辈,负笈无遥途”,李容对先生的人品给予高度评价,对先生的学问也是推崇备至;只可惜“荆璞悲未献,忽已埋黄垆。明月悲未悬,忽已沈沟渠。山川为减色,暗淡天东隅”“年未登耆寿,何少留须臾”,对先生壮志未遂过早离世深表痛悼,山川为之减色,上天为之暗淡;“恨我远闻讣,不得趋丧庐。归看旧函丈,拭泪空嘻吁”,李容对自己未能及时奔丧而深感遗憾,归来后看到老师讲学曾用过的坐席,已是物是人非,只能徒自垂泪,空自嗟叹!
诗中痛悼的老师杨书岩,名峒,益都回族人,明代进士、南阳知府、松林书院学子杨应奎之后裔,乾隆三十九年举人。他十四入邑庠读书,二十七岁第九名中举,后多次参加礼部科举,未中。嘉庆九年卒,年五十七。咸丰《青州府志》评价他“平生淹贯经史,工古文词,韵学尤精”,著有《毛诗古音律服》、《考古录》及诗文集,又有《乡党图考注释》(已佚)等。
据光绪《益都县图志》和杨峒侄孙、清代学者杨滇《邑先辈纪略》记载,“叔祖书岩公幼能强记,凡所读书,辄不忘。专力于诸经注疏及《史》、《汉》等书”。曾得到顾炎武的《日知录》,甚是喜欢,于是精心研究古学。继而又读阎若琚、朱彝尊、万斯同、胡渭、江永、戴震各位儒学大师之书,倾倒甚至。而对于顾、戴两家学说,内心特别敬服仰慕。他讲论经史,析理辨物,精益求精。他“博极群书而不泛用其力,参详众说而不误用其功”,称“公之学可谓得其要领矣”,一时被人们赞为“通儒”。杨峒写文章严格遵循义理,但从不拘泥沿袭前人旧貌。其诗不多,而恬淡古雅,自然流露。他教人学习,必先解释古文,加以注解。县人从前没有读《说文》、《尔雅》的,有之自杨峒始。“其丧葬用儒礼,学者尤称之。”
杨峒喜欢结交当时名士,质疑问难,与朋友书信往来不断。来青州任职的地方官吏,无不折节下交,对杨峒礼遇有加。
益都知县钱唐人周嘉猷,是个儒吏,欲刻印于钦的《齐乘》,同时考证其误,草创未就而病重,杨峒最终帮其完成,却不空属其名。武功人张玉树先生至青任知府,“闻书岩公名,亲拜会。暇则延入署中,多所商酌。并令主书院讲席,以其尊人墓志相讬。”因初稿未叙述他们之间的交情,张玉树说:“弟与先生交谊恳挚,缘何志中不将此一段情节叙入?似有见外之意矣。”请求商量再改一改。汝阳人李照刚到青州任知府,“即与书岩公定交,并延入署中,教其五子宝田、应田、应曾、应槐、应榴,并请主书院讲席。”书岩公学问之厚、声望之高、受人敬重可见一斑。
杨峒任松林书院山长期间,对贫困子弟教诲之、饮食之,“从学数百辈,负笈无遥途”,求学者慕名而来,达数百人,不论路途远近。《邑先辈纪略》也中说“从学者甚众,食餼中式者累累其人”。名声显者仅举数人:
弟子杨绍基,字履亭,杨峒之侄。“状貎丰伟,精厉廉悍,幼从叔父峒受书,故学有根柢。”嘉庆三年中举,曾任浙江永康县县令、河南南召县县令等职,南召瘠邑,绍基以慈爱安静为治,赈济灾民,百姓乐之;捕捉盗贼,远近称快。咸丰八年卒,年八十五。补编《益都先正诗丛抄》等。子杨滇,好吟诗,尤留心邑中文献,著有《邑先辈纪略》等书。
弟子李章甫,字冕堂,号警园,藏书家、目录学家、金石学家李文藻之侄,性慷慨,身长而黑,面麻声洪,嘉庆癸酉(十八年)举人,选高密教谕,卒于任所。
弟子李容,对恩师杨峒感情极深,恩师去世后写诗纪念。他沉潜博览,家境贫寒,曾借读于藏书家,研精深思,不为涉猎之学。心有所思,随手札记之。性喜山水,凡境内名胜,不论远近,无不游览。尝厌恶世俗喧嚣,携《离骚》一书于云门山,读之数日不返。幼年即工于写诗,至老不衰。此外,嗜棋与酒,与人对奕,至忘寝食,故时人谓“南宫有三好”云。有《松涛轩诗草》传世。
杨峒弟子还有田姚、刘鲁,皆贡生(封建科举制度的组成部分,挑选府、州、县生员中成绩或资格优异者,升入京师的国子监读书,称为贡生,意谓以人才贡献给皇帝),时文颇清新奇特。与当时名人鲁增、姚维藩齐名,当时有“田姚刘鲁”四先生之称,二人名作四人姓,甚是巧合。(王 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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