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藻画像(青州博物馆藏)
青州一中图书馆藏有《李南涧藏书印记(三)》手稿一册,线装,蓝色封皮。此书为民国三十二年(1943年)徐宝昌先生所编,开头是徐先生写的序言《李南涧藏书印记》,主体部分收录了李南涧先生印章十二方,并配有文字说明。此书未见流传,现作一简介并略加考证。
“序言”全文及解读
“序言”共2页,第一页8竖行,第二页6竖行,共540余字。现抄录、点逗如下:
李南涧藏书印记
邑前修李南涧先生性嗜金石,尤喜聚书。弆(jǔ:收藏,保藏)藏数万卷,皆手自校讎(chóu,校对,校勘),识其岁月,钤以印章,甚至舟车旅社,丹铅不去手。每遇秘籍,辄赀衣物致之。时往朋友借抄,盛暑隆冬无稍间。晚岁历官岭南,尝以数千卷自随。在羊城,有《咏鬻书》云“经史标签写最精,一朝分送满羊城。临行开帙看图印,还要人问识姓名”,亦书林佳话也。惟身后散亡殆尽,迄今得之者目为善本。
宝昌去先生几二百年,每欲就闻见所及会为一目,特一鳞一爪,未窥其全作而辍者数矣。而各地企慕先生者往往举以相询,事关桑梓,漫无一应,中心歉疚,莫可喻言。于是自忘谫陋,究心先生生平事实,按年排纂,仿亭林潜丘年谱之例,冀以窥其治学。统系数年以来从事搜集,适先后得先生印章十二方,其中署“乙未夏日南海谢云隐镌”者数方。按:乙未为乾隆四十年,时先生服官潮阳,窃以此印与先生藏书岁月攸关,今钤斯册,愿与留心先生藏书者共考镜焉。民国三十二年五月二十日邑后学徐宝昌识。
序言首先介绍了李南涧先生痴迷藏书、抄书、嗜书等书林故事和佳话,对先生治学的执着精神充满敬意,对身后书籍散亡殆尽感到惋惜。然后叙述了研究南涧先生生平事实、搜集印章、编写此书的目的和缘由。数年来先后搜集到印章十二方,认识到这些印章与先生藏书岁月攸关,故钤入书册,希望与研究南涧先生者参证借鉴。
李南涧生平及印章搜集者徐宝昌
李南涧,即李文藻(1730—1778),字素伯,一字茝畹,晚号南涧,山东益都人,乾隆年间藏书家、目录学家、金石学家、方志学家。早年读书松林书院,乾隆二十六年进士,官至桂林府同知。居官以精明强干、体恤民情著称。生平以藏书、读书、刻书、著书为乐,性好聚书,每入肆见异书,辄典衣举债购置,又从朋友借抄,藏书数万卷,在清代乾嘉之际,山东藏书以益都李南涧为最,书法家、文学家、金石学家翁方纲赞其为“北方之朴学,岭南之循吏”。一生交游广泛,所至必结交贤豪长者。与纪晓岚、翁方纲、戴震、王昶等硕师大儒交往甚密,而与“一代儒宗”钱大昕谊属师弟,同气相求,情好尤笃。文藻英年而殁,钱大昕亲为其写下《墓志铭》,翁方纲亲为其写下《墓表》。
序言作者即为李文藻印章的搜集者、本书的编写者徐宝昌。徐宝昌(1914—1968)临淄敬仲镇人。早年毕业于山东省立第十中学(青州一中前身)和天津国医馆。一生热爱中医。1952年率先参加临淄县第一联合诊所,后调临淄县人民医院。“文革”中屡遭诬陷、摧残。1968年被迫害致死。生前为全国中医协会昌潍分会理事,临淄县、益都县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及政治协商委员会委员。
李南涧藏书印记介绍及考证
是书共收录印章印记十二方,每页一方,每方印章下附有文字说明,介绍如下:
第一方:“李文藻印”,白文方印。印记说明:南涧先生名章之一,此印与次页“己卯庚辰”为偶。
第二方:“辛巳庚辰”,朱文方印。印记说明:南涧先生于乾隆二十四年以第二人举于乡,次年庚辰会试中式第七十八名贡士,此印盖纪念连捷也,又次年辛巳补殿试第二甲第九名,故尚有“辛巳进士”一印。
第三方:“李生”,白文方印。印记说明:尝见南涧先生手写有“乾隆戊子十二月廿二日”,偶录潘朴邨先生诗七首于竹西书屋,名下钤此印。
第四方:“文藻”,白文方印。印记说明:是印与前页“李生”为偶。
第五方:“李伯子”,为白文方印。印记说明:南涧为拙斋先生长子,故称“李伯子”;此印边款镌“乙未六月云隐镌”。
第六方:“素伯”,白文方印。印记说明:南涧先生昆仲四人各以伯仲叔季名其字,先生其长也,名“素伯”。
第七方:“拙斋先生伯子”,朱文横方印。印记说明:此南涧纪念封翁(注:封翁指封建时代因子孙显贵而受封典的人)拙斋先生之印也。按:拙斋公讳远,字君宏,贡生,有《拙斋诗集》一卷,殁于乾隆十二年,南涧年十八,正肄业家塾,尚未入泮(注:入学),乙未年官潮阳,倩人篆此印。时距乃翁去世二十八年,盖通藉以怀念先君作此印以示追远也。是印与次页“李静叔之伯兄”为偶。
第八方:“李静叔之伯兄”,白文方印。印记说明:静叔为南涧之三弟,名文渊,著有《左传评》,《四库》存其目及《李静叔遗文》一卷,卒于乾隆三十二年,甫二十六,惜哉!曾亿南涧《咏静叔读书》云:“同气有四人,读书共家塾。长者既阘冗(tà rǒng庸碌低劣),仲氏亦鹿鹿(碌碌无为)。季幼方好弄,峥嵘在阿叔。”手足之情溢于言表。迨乙未年,遂作印纪念亡弟,印侧署“谢云隐作”。
第九方:“青州东郭李氏藏书”,白文横方印。印记说明:南涧先生世居青州东关之春牛街,故其藏书印记曰“青州东郭李氏藏书”,印侧署“云隐作”。
第十方:“训厚堂藏书记”,白文方印。印记说明:此南涧先生藏书堂号之一,尚有“敦修堂”朱文方印一,印侧署“云隐作”。
第十一方:“与朋友共”,朱文方印。印记说明:南涧先生藏书数万卷,任人借观,不自韬秘,故有“与朋友共”一印,视其他收藏家之“子孙永宝”“借人鬻之为不孝”等印,专为子孙珍秘绝不示人者不可同日而语矣。
第十二方:“人当风雨散,花到别离开”,白文方印。印记说明:南涧先生闲章之一。
经查,以上十二方印章现收藏于山东省图书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印章必将会显示出越来越重要的历史价值。
又据著名考古学家、图书馆学家和版本目录学家、原山东省图书馆馆长王献唐先生所撰《李南涧之藏书及其他》一文称“南涧藏书印记,就各书所藏,共得二十印”。综合近年学界数据统计,南涧先生的藏书印章除本书所载十二方外,还有十数方,分别为:朱文方印“大云山房”、朱文小方印“李文藻印”、朱文方印“南涧居士”、朱文双虬方印“李氏珍藏”、白文方印“左经右史”、朱文方印“字曰芳草”、朱文方印“辛巳进士”、白文长方印“繁露山长”、白文小长方印“竹西书屋”、朱文方印“李南涧藏书”、朱文方印“敦修堂”、白文方印“管窥轩藏书印”等。
此书仅为《李南涧藏书印记》之第三册,那么,第一、二两册哪儿去了呢?书的首页有三竖行小字,也许能够说明这一问题,云:“原一至三册(87—89号)一九五七年十月一日县政协范雪堂代原编者领去第一、二册(87、88号),见登记册及报销册附注。”这几句话为钢笔字,当为1957年益都一中(青州一中前身)图书管理员所写,说明校图书馆原藏此书三册,前两册由益都县政协的范雪堂同志代原编者徐宝昌先生领去,历经半个多世纪的风雨沧桑,特别是十年“文化大革命”的浩劫,早已不知所踪。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能幸运地遇到,从而再次一饱眼福,一睹数百年前的藏书家李南涧先生藏书读书的更多秘密了。 (王岩) (本文照片由闫玉新提供)
编辑:今日青州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