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书院,位于青州一中院内,宋代称“矮松园”,为三元及第的名相王曾少年读书处,明成化五年(1469年)始称松林书院,1902年扩建并改办为青州府官立中学堂,后相继易名为山东省立第十中学、山东省立益都中学、青州中学、山东省益都第一中学,1986年定名为“山东省青州第一中学”。作为青州一中的发祥地,2007年12月,松林书院被山东省委宣传部命名为“塑造论哲学书院”;2008年11月,被青州市纪委授予“廉洁文化教育基地”;2012年2月,被评为全国红色文化教育基地;2013年10月,被评为山东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18年5月,被评为青州市关心下一代教育基地。
松林书院在历史上曾经为封建王朝培养了大批硕师大儒、国家栋梁,成为学子治学的圣地;近代以来,更成为王尽美、邓恩铭、王翔千等我党早期革命活动家在昌潍大地组织发动革命的策源地和大本营。从辛亥革命期间同盟会党人的反清武装暴动,到“五四”运动期间万人大游行,到青州党团组织的建立,到抗战时期仁人志士的抗日救亡运动……革命的怒火曾经在这所千年书院熊熊燃烧。
赵魏领导同盟党人反清武装暴动,汇入辛亥革命大潮
1904年,苏州才子包天笑任青州府官立中学堂监督(校长),他不仅确立了近代学校的办学模式,同时还唤醒了一代学子的主体意识和民主意识,学堂内逐渐兴起了革命救国运动,汇入救亡图存的时代潮流。
1907年同盟会员齐树棠到学堂任科学教习,秘密发展学生丁训初、刘次溪、苏紫澜、李曰秋、赵魏、赵太侔等加入同盟会,不久中学堂三分之二的学生成为同盟会员。李曰秋、赵魏等学生还在学堂中储弹械,习射击,利用体操课“尚武”机会,学习军事。1908年初他们计划在中学堂内设同盟会机关,时山东巡抚孙宝琦缉捕革命党人甚紧,机关未建成,李曰秋、赵魏等被学堂除名,由此走向社会,投身民主革命的斗争中。
1911年l0月10日,随着辛亥革命的枪声在武昌打响,同盟会骨干推举赵魏为鲁东革命军总司令,组织千余人,并联络党人孙鹏翔、宋传典、尹学聪等,利用清兵不敢闯入教堂的特殊条件,将教堂作为策划革命的基地,购买军火武器,决定举行武装暴动,攻打青州城。革命军于1912年1月15日开始秘密向青州城集结,19日发起攻击。青州满洲营侦悉,全城戒严,1月18日当赵魏下火车走到夏家庄庙东时,被跟踪的敌人用手枪击中头部,不幸牺牲,年仅27岁。1931年国民党政府追赠其为“山东革命军总司令”,赠中将衔;新中国成立后,山东省人民政府追认为革命烈士。反清暴动虽以失败告终,但中学堂的进步师生献身于民主革命,慷慨赴国难,殒身不恤,谱写了一曲壮烈悲歌,永远激励着后来者踏着烈士的鲜血奋然而前行。
组织万人大游行,十中学子用血书声援“五四”运动
1919年北京爆发了伟大的“五四”反帝爱国运动,消息传来,群情激奋。5月24日,省立十中学生在进步教师王振千、王其惠等支持下,联络益都各校,在法庆寺成立“青州学生救国联合会”,第六级学生丁忠基被推选为会长。大会致电北京政府:“外交失败,山东濒危,三齐人民将罹万劫不复之祸,刀俎鱼肉,后患何穷!”“倘有决裂,公民等誓死捐驱,为国后援!”第八级学生杨同煦割破三个手指,血书“赤心救国,身死志存”八个大字。随后,学生们高呼“还我青岛,保卫主权”“还我青岛,打倒卖国贼”“废除二十一条”等口号,上街游行示威。在卫街,烧掉“怡翰斋”印书铺印售的“四书”“五经”等书籍,并捣毁商店出售的日货;同时发动城乡群众,抵制日货,开展反日爱国活动。在游行队伍中,北门里裕咸铺的老板李相东先生不断挥舞着自己亲自做的一面大旗,上书“拒绝鲁案直接交涉,废除二十一条件”15个正楷大字格外醒目。1962年这面大旗被青州博物馆收藏,成为这次学生和各界爱国人士法庆寺万人大会的直接见证,这面旗帜也成为山东省仅存的“五四”运动旗帜。
“五四”游行示威旗帜(青州博物馆藏)
1919年7月17日,学生检查日货,与日本人发生冲突,联合会副会长、我校第十级学生马忠怀被车站日本守备队逮去,激起全县人民的愤慨,市民罢市,农民进城,近万名义愤填膺的学生、工人、市民、农民涌向县政府,静坐请愿。学生扛着两面大白旗,一面写“消极抵制”,一面写“积极进行”,提出:“不见马忠怀誓不回校!”全城商界爱国人士也走上街头,支持学生爱国运动。各店铺轮流给学生送水送饭,支援学生斗争,斗争持续三天三夜,北洋军阀驻青州第五师出动一个营对学生进行弹压,在城东门与学生相遇,学生们大义凛然,慷慨陈词,对士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部队退回了营房。慑于全民义愤,日寇于28日不得不释放马忠怀。全县挂出“欢迎马回回”(马忠怀系回族)的横幅,欢迎大会在省立十中召开。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发行,在国内影响极大的大型综合性期刊《东方杂志》,1919年7月出版的16卷第8号《中国大事记》专栏中,对“五四”运动期间全国发生的大事件有两条记载,其中一条记载即为此事:“7月17日,日人在山东青州拘捕学生交涉。青州山东省立第十中学突有日人闯入学校中,拘去学生一人,当有该地各团体电省,向日领交涉……”。
此后,学生联合会组织宣传队,分别到邹平、桓台、临淄、博兴、寿光、潍县等地进行爱国宣传,协助当地学生开展抵制日货活动。还派代表分别到北京、上海、济南等大城市,进行联络,把青州抗日爱国的熊熊烈火烧向了全国。
王尽美指导青州建党,省立十中成为革命大本营
1921年7月,王尽美、邓恩铭作为山东代表,到上海出席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8月返济,随即赴青州向革命前辈魏嵋传达、汇报出席一大的情况。1922年10月,中共山东区支部成员王翔千来省立十中任国文教员,他在课堂上宣讲“阶级斗争”,并介绍《共产党宣言》等进步书刊,发展十中学生李殿龙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后李殿龙又发展刘俊才等人入团,1923年成立团小组,李殿龙为负责人。此时,王尽美经常与李殿龙、刘俊才等通信,讲述革命道理,介绍进步书刊,指导团的工作。1924年2月李殿龙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青州最早的团员和党员。1924年春,省立十中团小组发展李春荣、王元盛等十数名学生入团。4月,王尽美来省立十中,在大教室内向学生演讲,讲述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介绍苏联革命成功的经验,指导成立了共产党领导的青州第一个基层组织——社会主义青年团青州特别支部,直属团中央领导,由刘俊才担任支部干事长,并创办了支部刊物《平民课》。团支部建立前后,邓恩铭也数次来校,指导开展工作。
1924年9月,王尽美在省立十中此大教室内作旅欧考察报告
松林书院展室内展出的王尽美在省立十中指导建党、团组织等革命情况
1924年12月王尽美以孙中山特派代表身份在省立十中明伦堂召开国民党会议
1924年9月,王尽美再赴青州。王尽美又在大教室内对300余名学生作旅欧考察报告,报告由“特别团员”十中国文教员王振千主持。王尽美说:“欧洲大战规模大,时间长,劳民伤财,有许多人倒在血泊中,其结果出力最大、蒙受牺牲的是劳动工农大众,而在战争中发财、享受战后最大成果的是那些大老板、大资本家、大官僚政客,还是原先统治压迫人民的这一伙换成其另一伙。独有俄国的劳动人民于战争后期,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举行大革命,现在的俄国劳农政府(苏维埃政府)是由俄国的劳动人民群众的代表组成的,是人民当家作主的……”王尽美这次讲话,在十中影响很大,十中学生曾以“欢迎王尽美先生”为题作文,王振千老师还亲自作了一篇,称王尽美是“当代之英”:“欢迎先生,当代之英,奔走呼号,振聩启聋;欢迎先生,游欧归来,广布所见,开我眼界;欢迎先生、矢志民众,农民运动,劳工神圣,人民觉悟,革命成功。”王振千在每段标题之后,都有一段阐述,这使学生听后,对王尽美先生的讲话理解更深刻了。
1924年12月,王尽美以孙中山特派员的身份再来省立十中,先在王振千家召开了团支委会议,又在松林书院明伦堂召开了国民党员(为推动国共合作,王尽美同其他党员一起曾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会议,了解当地情况,然后拜访了青州团、国民党、商会、学生自治会负责人,动员各界于1925年1月联合成立“青州国民会议促成会”,1月12日《民国日报》刊登了《青州国民会议促成会宣言》。在王尽美的指导下,省立十中学生、团青州特别支部的赵文秀、王元昌、王良栋、王懋坚、李春荣等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旋即建立中共青州支部,成为青州及周边地区最早的中国共产党支部组织。3月12日孙中山先生逝世,王尽美来青州召开党、团组织负责人会议,商定举行孙中山追悼会事宜,借追悼会扩大革命宣传,发展革命组织。3月15日,追悼大会在十中举行,省立四师、甲种农校、师范讲习所等各校师生、圣水村民等两千余人到会。追悼会开得隆重悲壮,既为追悼死者的大会,又是将革命进行到底的誓师大会。此后,青州民主革命运动风起云涌。
冯玉祥在书院演讲,抗日救亡运动日益高涨
“九·一八”事变,亡国之祸迫在眉睫。十中广大师生公开声讨蒋介石卖国求荣的不抵抗主义,教务主任朱蓂阶毅然疾呼“爱国无罪!”支持学生爱国行动,抗日救亡思潮已成为学校教育的主流。校长朱骏声在大会上讲及东北人民挣扎在日寇铁蹄之下总泣不成声;“一·二八”事变后,朱蓂阶以他对时局的分析教育学生,号召师生声援支持爱国将士浴血抗战的正义斗争;美术教员石泊夫系地下党员,多画饥饿中劳苦大众的形象,画战火中的断壁残垣,让学生在观摩习作中感受社会的黑暗,培养抗争情绪,经常教育学生“你们是改造社会的”;音乐教员满振东在全校教唱《马赛曲》,校园内激荡着革命救国的主旋律。国文教员罗竹风讲授现代文学,讲析鲁迅的《为了忘却的记念》,联系现实,抨击国民党反动派。东北籍青年教师周劬存,讲课中流露出的抗日激情,深深打动着学生的心。他支持学生胡腾驹(胡可)、吕庆长(吕西凡)、王宗赣(王赣)、李守本、张祖炳、鲁安基、鲁厚基等成立文学小团体“土城社”,阅读鲁迅小说、杂文、阅读左翼作家的作品;他将胡腾驹写的小说寄到北平某报,刊登后,特把剪报张贴在学校布告栏内,并在旁边作了评点,热情赞扬说:“谁说中国无人?谁敢说中国无人?”进步教员都以自己的方式对学生进行启发、培养,使广大同学“一脑子抗日革命”。
1930年省立十中教师合影(前排左三为校长朱骏声、后排左三为教务主任朱蓂阶)
1934年,冯玉祥将军在松林书院作抗日爱国演讲
1934年5月30日,著名的抗日爱国将领冯玉祥将军来松林书院为我校师生和四师等学校代表作抗日爱国演讲。将军穿着朴素,讲话声音洪亮,慷慨陈词,他说:“我们中国被日本人欺负得像孙子一样,像鼻涕一样!可是我那位老弟(指蒋介石)却总迷着‘攘外必先安内’,跑到江西去指挥‘剿共’,让出屁股给日本人打。到头来还不是老百姓遭殃?看来我那位老弟不闹到叫日本人打趴下,他是不会甘心的。就说这益都县吧!执行‘上峰命令’,不打折扣。天天抓‘共产党’,剿‘土匪’,我看抓的杀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庄户老百姓!”
陪同前来的益都县长杨九五吓得不敢吭气,在学生们一阵暴风雨般的掌声中红着脸低下头。为什么杨九五如此狼狈?因为他心怀鬼胎,干了许多不可告人的丑事。他忠于蒋家王朝,积极反共,消极抗日,以“反共”、“剿匪”为名,大肆抓捕学生、屠杀百姓,是有名的“杀人精”。有人说他屈杀好人时,他竟无耻地说:“锄荒地就免不了带累几棵庄稼”。冯玉祥对他辛辣地讽刺,说出了学生们的心里话,掌声压得杨九五难堪低头就是必然的了。
冯玉祥说:“我在张家口拉抗日同盟军,也打了几个胜仗,后来不是败在日本人手里,而是让人在背后捅了一刀,队伍‘花拉’了。我上了泰山,有朝一日再拉起抗日队伍来还要和小日本见个上下高低,我是领教过的,日本兵凶是凶,可是打起仗来笨得像狗熊一样。我们有祖传的法宝《孙子兵法》,在战场上动心眼儿收拾他们,我就不信非让他们打败了当亡国奴不可!到那时候我欢迎你们都到我的抗日队伍里来,男的女的都要,能扛得动‘八斤半’(步枪)的都要!我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立志用大铲子铲掉世事一切不平,有志青年跟我来呀!……”说着冯将军作了个用铲子铲地的动作,在暴风雨般的掌声中结束了他的演讲。
据老校友胡旭回忆:“冯玉祥的这次演讲对我的思想是一次巨大的震撼,几年来时而困扰着自己的一些是非爱憎,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答案,尽管这些‘国家大事’好像距离我的生活很远,但我已经再也不能置身世外了。自那以后,我就常常有种‘上泰山去’的莫名的冲动,那手执大铲子铲地的动作不时地在我脑海里出现,简直成了一种召唤和诱惑,以致最终成为我从青州这片热土起飞,飞到更广阔的天地去的动力。”
1935年夏天,十七岁的胡旭告别了故乡,登上西去济南的火车。后来,他到底没有上泰山,而是经过理性的思考,自觉地投入到了北平抗日救亡的学生运动中。随着卢沟桥的炮声,胡旭进入北平的西山,真的扛起了“八斤半”,成了一名名符其实的抗日游击队战士,后来成为晋察冀军区一分区战线剧社社长、军区人民剧院院长,成长为中国电视事业的创始人之一、我国广播电视史上第一部电视剧的创作者。 (王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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