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我曾经写过一首七绝——《湖边》,10年后,发表于2009年《诗刊》的第8期上。对于这首诗的创作、修改以及发表前后的一些情况,至今我还记忆犹新。下面谈谈对这首诗的创作与体会,与诗友们交流,愿意听取大家的修正意见。
创作本事
这首诗有一个创作的过程。1999年初夏的一个下午,我漫步于云门山北的龙潭湖边,看到湖边有很多垂钓者,他们神情专注,各具情态。我一边走一边思考,忽然激灵一动,灵感飞来,想道:他们在钓鱼,我不是在钓诗吗?于是沉吟良久,吟出一句诗来,这便是:他钓鱼儿我钓诗。
我在湖边徜徉多时,想构思成一首整诗。日暮,夕阳西下,我在回家的路上,也没有停止沉吟。回到家里,便写成了《湖边》这首诗的草稿。后来又经过多次反复修改,才逐步形成了诗的初步定稿:
水漾清涟杨柳丝,渔竿翘岸一支支。
谁人知我徜徉意,他钓鱼儿我钓诗。
推敲修改
在推敲修改的过程中,起始我对“钓诗”这个词语自己也颇有疑虑,怕得不到读者的认可。于是,我一方面翻览有关钓鱼史的资料,一方面再阅读描写钓鱼的多首古诗,反复进行对比思索。
据有关资料介绍:“中国钓鱼史至少已有7000年”(《中华风物探源》,郭伯南等著)。关于吟咏钓鱼的诗歌,见诸记载者甚多,中国历史上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就有多篇描写钓鱼的作品。之后,历代诗歌集中有关钓鱼的作品就更多了,流传之广、最具代表性的,大概莫过于唐代柳宗元的“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江雪》诗了。还有白居易的《渭上偶钓》,其中有这样四句“昔有白头人,亦钓此渭阳。钓人不钓鱼,七十得文王。”我想,柳诗能“钓雪”,白诗能“钓人”,我诗在“钓诗”,自然也是可以成立的了。
坚定了这一认识以后,隔了几年,我便整理了几首诗,并附言特别对《湖边》一诗作了强调和说明,连同我出版的《庚辰诗草》(诗草中收了这首诗)一起,投寄到了《诗刊》编辑部。后来,他们就用了《湖边》这一首,并改了一个字,把第二句的“翘岸”改成了“立岸”。《诗刊》发表此诗以后,更激起了我对炼字的极大兴趣。当时我想,“立”字,只是钓竿上端竖立的一种形态,而我观察的实际状况是:“翘”有两种形态,岸边有的钓竿是尖头斜挑朝上(即平常说的“翘首”),而手攥的后头斜向地面;然而有的钓竿却是后端斜翘朝上(即平常说的“翘尾巴”),尖头俯在水面的。我怕自己拿不准,又向多人请教。当时不少人从电脑里发来电子邮件,列出了一个个动词,像是临沂老年大学的朱永浩老师,一连就设计了几个动词,一一列出,并说明取舍之意。他倾向于选用“候岸”,并强调说,“候”,说明钓者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状态。当时综合整理了一下,我原来写的,编辑改正的,加上别人建议的,计有翘、立、候、挥、伸、垂、列、排等近十几个动词。当时,我对这一个个动词,都作了很慎重的对比和衡量。
还有,原来诗的首句是“湖荡涟漪杨柳丝”,这次整理此文时,又作了如上的修改。诗题是《湖边》,已有“湖”字,所以把“湖荡”改为水漾。虽然只是两字之改,但我觉得提升不少。
这一事例充分说明,对于诗(文亦如此)确实是应该不厌其烦地进行修改的。不少古人也曾从多方面说明过这个道理,如“赋诗十首,不若改诗一首”,“隔时复改而后工”,“文章不厌百回改”等等,这些都是经验之谈,值得牢记和实践。
客观评价
《湖边》诗在《诗刊》发表之前和以后,得到了诗友们和诗词评论家的评议和点赞,现在看来,这都是对我的鼓励。在这里,我综合部分以附之于后,请大家对照而感受,看其然否?更期望得到诗友们关于修正的金玉良言。
山东师范大学教授、著名文学评论家袁忠岳评析——
我喜欢《湖边》这样短小淡雅而有情趣的诗。
诗的前两句写景,柳丝、湖水、钓竿构成一幅湖边垂钓图。“翘岸”二字用得好,生动形象地勾划出钓者们静候鱼儿上钩的屏息以待的情态。而人已见,人在诗外。
诗的后两句抒情,那种潇洒自在、悠闲散淡的心情溢于言表。结句“他钓鱼儿我钓诗”,各得其乐,情趣盎然。
写古体诗,除了情景交融外,还要寻求一个“趣”字,它是点活一首诗的金手指。
著名诗人陈显荣在2010年11期《中华诗词》上发表诗论文章,其中例引我的《湖边》诗,评论道——
张景孔的《湖边》诗,前两句勾画出一幅淡雅的湖边垂钓图,虽未直接写人,读者已经想象出垂钓者屏息以待的情态,诗意初现。如果沿着钓鱼向下写,很可能是平淡地延伸。妙在来了句“他钓鱼儿我钓诗”,情趣顿生。趣从何来?来自意境的反转和词语的异常组合。从钓鱼跳转到钓诗,给读者一个意外,垂钓之愿已经从物质反转到精神了。钓鱼者众,钓诗者寡,正是这难得的与众不同,丰富了诗的内涵。爱诗者徜徉湖边如痴如迷的吟咏之趣油然而生,钓鱼钓诗,各得其乐。
硕士生导师、著名文艺理论家田子馥,在来信中说道——
你的诗句“他钓鱼儿我钓诗”很有震撼力,读来很不一般。如今一般人作诗,大多把诗当做纪实文学去写,只写表面、过程,“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缺乏想象力;只是叙事思维,不用比兴进入辨识,开掘诗的本质。而你的诗,想象飞升,把握自己的宇宙,遥见水中的世界,那里是“诗”的世界,于寻常之中所见不寻常。这才是诗人的本质。
“翘岸”二字更形象、活泼,富有诗意;“立岸”则显得呆板,缺乏灵气……在垂钓问题上,刊物编辑者并不一定比诗作者观察得深入细致。
……
在《湖边》一诗的创作与修改过程中,我对于遇到的某些具体问题,都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学习和探究,限于篇幅,本文不予展开。总而言之,诗歌创作不容易,写出脱俗、出新的作品就更不容易了!无论是旧体诗还是新体诗,道理都是一样的。
编辑:今日青州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