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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向西20余里,是邵庄镇辖区内的薛家峪景区。在巍峨高耸的金斗山东南坡上有一个美丽的山村,村子不大,错落有致的分布着百十户人家。村内民风淳朴、环境幽雅;古树、古井、清泉、街巷都保持了原始风貌;跌宕起伏的石板路,石垒的堰墙,石砌的住房,使小村越发显得沧桑古朴,战国时期和明清时期文化遗存交相辉映,2016年获省级传统村落称号。这就是北薛古村。
孟尝君与薛家峪
薛家峪景区由劈山、“王”字山、大山、官财山、宣谕山、放马岭、止马山等八座山环抱而成,犹如一把巨大的太师椅,坐西向东。金斗山像一个光闪栩栩的倒置金斗矗立其中,将若大的薛家峪隔成南北两个。南峪地势开阔,北峪略显狭小,但两峪中的山包、谷地、沟壑却呈基本对称之势。
薛家峪中坐落着五个自然村,都占一个“薛”字,故统称五薛庄。又因各村所处方位不同,分别称北薛、西薛、薛家南崖、大薛、高薛。北薛古村是五薛庄中的一个。五薛庄均在南峪,北峪长期以来并无村居,现在人们提及薛家峪,通常就指南峪。
五个薛庄分布十分奇特,从地势方位来看,呈弧线状分布。“咱们山里风水好,这是巨人按下的五个指印呢!”北薛村的老人这样说。
按照传统文化的发展规律来说,但凡巨人也好,或神或仙也好,溯其根源必定有一位真实的历史人物作原型。
这位巨人是谁呢?原来,他就是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孟尝君。在北薛及邻近村里,并没有薛姓。经考证,薛家峪这个地方原是孟尝君官拜相国后,齐湣王给他的封地。
关于孟尝君与薛家峪的故事,今已鲜为人知,但对孟尝君这个历史人物,人们还是比较熟悉的——
孟尝君,姓田名文(?—前279年),战国四公子之一。其父田婴是齐威王的儿子、齐宣王的异母弟弟,于齐宣王时担任宰相,封于薛邑(今山东滕州东南),权倾一时。田婴死后,田文继位于薛,人称薛公。
孟尝君在薛邑招揽各诸侯国的宾客,待遇不分出身贵贱,一律与自己相同。他爱贤好客的名声传遍了列国,齐湣王即位之初,便请他做齐国宰相执掌国政。
历史典籍中讲孟尝君有食客三千。他从薛邑来到齐都临淄,不仅要带上这些食客,还有亲眷、朋友不下万人。这可给湣王带来一个小小的麻烦,这么多人怎么解决食宿问题呢?当时临淄城已人口爆满,纵横家苏秦对临淄描述说:“摩肩接踵”,“挥汗如雨”。孟尝君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城内自然有他的官邸,妻妾老幼可以居住,可其他人就不行,必须在城外册封一食邑来解决。这个地方当然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薛家峪了。
选择薛家峪这个地方,湣王是经过周密考虑的。淄河向南到黑山,自古就是王家猎场,说什么也不能轻易赐人。孟尝君既是相国,又是王室本家,封地不能太远,否则就体现不出亲近关系。黑山以南这片八山环抱的山峪,不远不近,山清水秀,最合适不过了。
同时封给孟尝君的不只是这个山峪,还有北阳河流域的小片土地。那些平原土地适宜种庄稼,这个山峪树木繁茂,适合就地取材建造房屋,更有丰沛的水源和花香鸟语,便于生活,宜于安居。
孟尝君给这片山峪取了一个极富深情的名字,就叫薛家峪。
孟尝君死后,按照《周礼》“士大夫猝,葬其邑”的规定,葬在了他的封地——北阳河下游(今高柳镇段村东南)。
他的族人、亲友和食客们定居下来,为纪念主人“薛公”和故乡薛邑,就把村子叫作“薛庄”。
流传故事多
今天的薛家峪,关于孟尝君的故事流传很多,如“狡兔三窟”、“弹剑而歌”等,这里仅选几例。
选址普照崖
相传,孟尝君带着他的食客来到薛家峪,打算选址建造客舍,最初选在阳河弯头一带,也就是北阳河在薛家峪分出的向北小支流拐弯处。但一位颇有见识的食客提出,还是在南峪好,常有金斗相依,目睹祥光普照,定能安居乐业,殷实千秋。
确实,南峪是个好地方。在今北薛村中央,也就是金斗山东坡下,有一片紫红色的崖壁,叫普照崖。崖顶随山坡走势西高东底,最高处两丈有余。每日太阳一出,阳光照下来,崖壁上就泛出紫红色的光,使整个山谷充满说不出的祥和。这就是当年食客所说的“祥光普照”的地方。
弹剑而歌
“弹剑而歌”的故事也发生在普照崖附近。
当初,冯驩听说孟尝君乐于招揽宾客,便穿着草鞋来到他的客舍。孟尝君说:“先生有什么指教我的?”
冯驩说:“我只是想谋口饭吃。”孟尝君便把他安置下来。
冯驩住下不久,就弹着剑柄唱道:“长剑啊,咱们回家吧!吃饭没有鱼。”
孟尝君听后让人给他鱼吃。
过了五天,冯驩又弹着剑柄唱道:“长剑啊,咱们回去吧!出门没有车。”于是孟尝君又给他备了车。
又过了五天,冯驩弹着剑柄唱道:“长剑啊,咱们回家吧!没有办法养活家。”孟尝君又把他的家人给接来。
湣王受到秦国和楚国毁谤言论的蛊惑,认为孟尝君的名声压倒了自己,曾一度罢了孟尝君的官。那些宾客看到孟尝君被罢了官,一个个都离开了他。只有冯驩跟随他,并帮他官复原职。
孟尝君深深感叹说:“我素常喜好宾客,乐于养士,宾客们看到我一旦被罢官,都背离我而去。如今靠着先生得以恢复我的宰相官位,那些离去的宾客还有什么脸面再见我呢?如果有再见我的,我一定唾他的脸狠狠地羞辱他。”
冯驩说:“希望您对待宾客像过去一样,这才是君子的度量啊。”
孟尝君接受了冯驩的建议,果然离去的宾客一个个都回来了,从此对孟尝君都很忠心。
众多的历史遗存
自孟尝君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现在北薛村的居民已不再是孟尝君的族人或门客,杨、梁、王、张、富五姓都是明朝洪武年间从异地迁来的。由此推算,也有六百多年的历史了。
村里的古宅多为明清时期所建。从杨家古楼、梁家胡同、王家石堰、富家石堰、杨家石碾、张家古榆以及石桥、古井、古槐等文化遗存来看,北薛村仍不失为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的古村。
普照崖 普照崖,是孟尝君最早建客舍的地方。后人在崖上置一石臼,用来捣米粮之类,取其祥光普照、丰衣足食之意。今崖下已修道路,仍留有顶部几块红石,石臼换成石碾,基本保留了原始风貌。
嘟噜泉 嘟噜泉,又称薛公泉,在北薛村南,为北阳河北支流的源头。据说,当初孟尝君就是看中了这处水源,才在邻近的普照崖建造客舍的。“嘟噜”二字属
青州地方俗语,作“一串儿”讲。也就是说泉水清澈,水泡一串串儿向上冒的意思。而远在鲁西南的滕州附近(古薛邑),同样存在“嘟噜”这个俗语,也作同样的解释。
淘米涧 淘米涧,在嘟噜泉东约20米外的北薛村口。淘米涧是一段古河道,河道不宽,光滑的石板做河床,水流清澈,是孟尝君的食客淘米做饭的地方。
村里40岁开外的人曾记得,他们小时候常在这片水域嬉闹,妇女们在河里洗衣服。可惜前些年干旱,水流干涸,河道被杂物阻塞,再看不到淘米涧的原貌。
搬不走的石臼 石臼,也叫碓臼,是古时候人们用来粉碎粮食的工具。一套完整的碓臼由臼窝、臼锤组成。从石器时代人们就这样把食物砸碎,或烧或煮,解决生活问题。通常见到的多是把臼窝凿在能搬动的石块上,利于到处搬动使用,北薛古村有多个这样的石臼。
在村东北的阳河弯头,还有一处凿在大石墩上的臼窝。这个臼窝的直径五十厘米,深约四十厘米,风化特别严重。从笨拙程度来看,这个臼窝刻凿年代相当久远。可以推测,当年人们就居住在附近。在碓臼下方百米处,也就是山沟的底部,这里有山涧流过,为北阳河的发源地之一。
当地老者说,早年间这一带确实建过两个村子,弯头南侧一村叫蒋家崖,北侧一村叫苑庄,当地人素有“南蒋崖,北苑庄”一说,可是在明朝初年都已消失。上世纪六十年代还有残墙断壁,直到修建金斗水库才清理干净。现在,阳河弯头南的山坡上,只留下臼窝,仿佛对后人诉说当年生活的不易和岁月的沧桑。
梅花古井 北薛村口,分布着五口人工开凿的古井。现代科学家为了使地下水充足,发明了一种梅花深井。就是打出梅花瓣儿样的五口井作为一个井群,这种井上水量足,水位下降慢。北薛村的五口千年古井,居然也是梅花式的分布。
在不到百十平米的地方凿出五口水井,这在山区确是少有的事。其中一口现已用水泥封住了井口,一口的井筒已经坍塌。另外三口中,只有一口还在使用,该井口是一块若大的青石凿成,中间凿出直径近六十公分的圆孔,26道绳痕清晰可辨,最深的竟有三公分之多。井深三丈余,砌井筒的石头布满青苔。水面不深,秋季能涨到用担杖钩提水。
五口井都是用一种方式做的井口,石砌的井筒,当年都安装着提水的辘轳。可令人们迷惑不解的是千年以前,并没有梅花井这种理论,五口井相隔如此之近,到底为什么?
鹅卵石路 在村中一处名叫上崖头、下崖头的地方,还保留一段特殊的路面。铺路用的石头极不规则,既不是青石板也不是块石,分明是从涧底捡拾来的卵石。从路面石头摩擦的光滑程度看该有上千年的历史。
古树 北薛村的人家,大多居住在金斗山东南的山脚之上,房屋随地势而建,错落层叠。院落虽不规则,在那些老房舍的院子、大门口等处,却都极相似的栽有老槐树和老榆树。另外还有一种当地人所谓的“疤嘛树”。
古槐 500年以上的古槐多达十几棵,有的树干已经枯空,枝条从树皮长出,给人枯木逢春之感。
这些槐树以张家老宅门口的一棵为最,树干高四米有余,直径一米多,树冠遮挡着大半个院子。虽然主干之上有些枯洞,但仍然枝繁叶茂。
古榆 古榆树数量之多在当地十分罕见,最大的已有500—600年的树龄。村民们认为榆树有两样价值,一是图个吉利,取谐音“年年有余”之用,盖房子都要用榆木做大梁。二是解决生活问题,解放前老百姓青黄不接是常有的事,一旦无米下锅,撸一把榆叶放锅里一煮,吃了就能救命。
古村还有一处颇有意思的景观:一户人家的大门建在五米多高的堰墙之上,一棵歪脖榆树从一块探出的石板上斜着长出,仿佛黄山上的迎客松,正在与下面的人打招呼。
疤嘛树 村里还有一种所谓的“疤嘛树”。这种树起初还像是灌木,其中一棵或两棵长高了,却似乔木。由于长得特慢,树干并不挺直,树枝上留有一些黑枣般木质小疙瘩。它既不是种子,也不是果实,而是一种被虫蛀后形成的畸形节疤。据说这种东西在鲜嫩时还可以食用。
疤嘛树有极强的生命力,都生长在崖边石缝中。最大的一棵根须裸露,历尽沧桑,树龄不止千年。
气势雄伟的石堰 走在北薛古村的大街小巷,随处都会看到石墙石堰。因为垒砌年代不同,也就各有不同的特点,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雄伟的气势。
其中,较具代表性的石堰有两处,均在古村地势较高的地方。
富家石堰 本村人又管它叫富家大堰,石堰长60余米,高4-5米,基本呈南北走势,随高就低,用平滑的石块垒成,显得十分气派。
墙垒得十分坚固,不用一点灰浆,全是干插缝。缝隙却非常小,有的甚至连刀刃也插不进。
张家石堰 东西走向,长达100米,高3米余,全部是上千斤重的石块垒砌,简直跟长城的城墙一般,可谓名副其实的“张家大堰”。
每块巨石都是天然面向外,未经打琢,自然美观。很难想像当年怎么能垒砌出这么高大的石堰来,又是怎么搬动这些石头的。
“辫子爷”的宅第遗址 北薛村的王百田先生,清朝末年生人,活到98岁,猝于上世纪九十年代。他年轻时英俊潇洒,有一定文化知识,是当地有名的石匠。从清朝过来的男人是有辫子的,解放后他还留着,直到“文革时期”才剪掉,人们送他一个绰号叫“辫子爷”。
“辫子爷”的房屋现已坍塌,宅第遗址犹存。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四合院的格局,院落不大,但建房很是讲究。南屋与北屋门窗两两相对。正对南屋门口有一棵榆树,二百年的树龄,直径70多公分,树干已经中空。榆树离门口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出入十分不方便。按当地风俗,定是取其“年年有余”之意,不舍得伐掉。
南屋的后墙,垒在3米多高的石堰上。堰墙每层都找了水平,上层与下层每块石头都压缝,也没有太大的石块,乍一看去,石头并未打制,显得比较粗糙,然而非常讲究科学。整个石堰明显地分三大块,证明是三次垒成,也证明了当年王家经济上的拮据。
先垒起这堵堰墙,然后再垒房基。堰墙略呈弧形,因此屋角的地基,就用一块巨大的石板悬空挑出。这样使南屋的后墙取直,节约了土地,扩大了房屋的有效面积。
从这座几近废弃的王家古院落中可以看出,“辫子爷”王百田先生高超的技艺,也可领略北薛古村一代代石匠的聪明才智。
清末古宅 走进北薛古村,想找一家没有石墙的古宅是不可能的。北薛石匠多,自己开石,自己垒墙,自己建房,既省钱又随心。建出的户型更是各有所长,布置巧妙。
有一处建于清朝中后期的古宅,男主人梁聚万先生已经仙去,现在90多岁的老伴仍然住着。其老屋三间,地基高三层台阶,木制板门,方格窗,所用铁钉由匠人打制;东西长9米,南北深5米。能有如此阔绰的房子,在当时可算是豪门大户了。
北薛古村里这样的古宅,还有梁德万家等两三处。有的完好无损,有人居住,有的虽已经没有人居住,但前脸、山墙依然如旧。这些房子的前墙全是用錾子錾平、又打上均匀线条的青石。线条的密度仿佛打过墨线一样准确,经测试可知,在相同长度内,所画的线条基本相同。还有一种是所谓“站班石”,就是前墙用立起的特大石板垒成。这些石板两米多长,一米多宽,砌好的墙光滑而美观。由于全动过錾子,墙的缝隙那叫严丝合缝,连只蚂蚁也钻不进去。
杨家石楼 在杨家胡同里,有三座建在同一中心轴线上的青石小楼,称之为杨家石楼。
三座小楼的“前脸”都是站板青石。最下层的石条称“下压条”,高26公分。上面是四块立起的青石板,称为站板,高60公分。再上面一层条石称“上压条”,也是26公分。所有条石都是先錾出平面,再錾上相距1公分的斜线。
由于顺地势而建,最前面一座下层是沿街北屋,上层却是院中的南屋。这座小楼是清末建筑,距今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一位九十二岁高龄的老人说,从小记事起就看到如此。主人也提供不出具体是哪年建成的。
三座小楼建于不同年代,但所用的石料近乎一个尺寸,石质也几近相同,只是后两座的木工部分已具备近代特点。
石楼的建筑十分讲究,石块打凿之细致,墙体垒砌之精准,令人叫绝。远看就像一块积木一样棱角分明。古楼的楼板是用高粱的秸秆(也就是庄户人所说的秫秸)所做,走在上面能感觉到明显的颤动,但不用担心会掉下去,坚韧的很。经历这么多年秸秆依然不腐,可算是奇迹。
这样的房子墙体厚,不但坚固,而且冬暖夏凉,住起来十分舒适,即使主人在城里买下了楼房,也舍不得离去。
也许再过一百年、一千年,这些青石垒砌的小楼,将更能体现它的历史文化价值。到那时,它静静地矗立在这儿,终究会成为多少人回眸追思的风景呢? (刘守强)
北薛村保留了古村落的原始面貌
搬不走的石臼
辫子爷宅第遗址
杨家石楼
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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