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古街之一的东门大街北侧,原先有座庙,叫“天齐庙”。庙宇内有正殿、山门、钟楼、鼓楼、戏楼、回廊、道人寝舍等建筑,气势恢宏,香火不断。庙宇焚于战火,而今是云门双语学校的操场。据知情人讲,庙里故事多多……
天齐爷爷爱看戏
大殿中央,供奉着天齐爷爷黄飞虎的坐像,两边是崇墨虎和咤叱虎的立像,殿堂上悬“天齐大圣”金匾,庄重威严。山门五间,当中三间为二层重檐歇山式建筑,与众不同的是底层中间不留门,而改做戏台。戏台的两侧各一间,上层为鼓楼、钟楼,下层为侧门,供人出入,戏台的后墙背面为山门的影壁。
阴历四月十二,是天齐爷爷的生日。每逢此时,都举行盛大的庙会,并且唱三天大戏。戏场中央居多是达官贵人,平民百姓只能在四周观看,而讨饭的乞丐往往不准入场。
有个小乞丐叫灵狐儿,很喜欢看戏,因蓬头垢面,衣着褴褛,被拒之场外。他气愤不过,眉头一皱,两眼一挤,有了歪点子。这天晚上有夜戏,他趁掌灯人不注意,偷偷往灯笼里放了几个爆竹。夜戏开演了,人们正看得起劲,突然“啪啪”一阵响,灯笼被炸烂了,全场黑乎乎的一片混乱。
恰在这时,大殿里发出“呜呜”的怪叫声。人们惊慌得不得了,看戏的知府老爷十分恼火,命令掌门道士进殿查看。道士胆战心惊地摸进黑洞洞的大殿,掏出火石打火照看。脆弱的火星中,道士隐约看到天齐爷爷的舌头耷拉着,含混不清地说:“我要看戏,你们挡着我看,我也叫你们看不成。”
道士吓昏了头,慌忙跑出来对知府说:“天齐爷爷显灵了,他老人家要看戏呢!”知府信以为真,急忙下令看戏的人们往两边撤,从大殿门口到戏台之间留下了一道空地。又令戏班点起灯烛,重新开锣唱戏。
灵狐儿躲在天齐爷爷塑像后面,偷偷的发笑:没想到一场恶作剧,竟连知府老爷也懵过去了。那红舌头是他用红纸剪的,那怪声是他捏着鼻子发出来的,老道竟然信以为真了。他端坐在天齐爷爷身边,清清楚楚地望着戏台,看了帝王将相,又看才子佳人,过足了戏瘾。闹剧过去了,天齐爷爷爱看戏的事却流传了下来。
惹不起的黄仙姑
庙会之后,庙里清净多了,夜里就老道和徒儿住在里面。徒儿才八九岁,人小胆子也小。庙里的凶鬼恶神呲牙咧嘴,白天都令人心惊胆战,更别说漆黑的夜晚了。徒儿每逢夜起,手里都握块砖头,以壮胆量。
这天夜里,徒儿小解,刚进茅房,突然发现一只黄鼠狼从身边溜过。他头皮一炸,连想也没想,就本能地将手里的砖头向黄鼠狼投去。可也巧,一下子竟把黄鼬打死了。徒儿惊慌失措,手也不解了,蹿进屋里对师父诉说。老道听后目瞪口呆,半晌才说:“你可闯大祸了,这黄仙姑是天齐爷爷黄飞虎的女儿,她若死了,天齐爷爷岂肯饶了咱们?”徒儿吓坏了,忙问师父怎么办。老道寻思半晌说:“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快把她送出庙外。她若活了,只当外人打过她,不会怪咱们。她若死了,天齐爷爷发现女儿死在庙外边,也不会降灾给咱们。”徒儿听师父说得在理,连连点头。师徒二人悄悄打开庙门,小心翼翼地把黄鼠狼送到庙门外,又匆匆关门回了寝舍。
天蒙蒙亮,一个拾粪的老头儿经过天齐庙,见庙门前躺着一只黄鼠狼,皮毛油光光的,心里好生喜欢。他想,这秋后的黄鼬皮色好,肯定能卖大钱。他提起黄鼠狼走时,又怕别人碰见,说他伤害性命。于是,将粪篮子中的粪倒在地上,把黄鼠狼塞进粪篮子里,背走了。
天亮之后,老道打开庙门,发现黄鼠狼变成了一堆粪,惶恐不安地对徒儿说:“黄仙姑没有死,她在门前弄了堆粪,想羞辱咱们呢。唉,唯一的办法就是上供,乞求黄仙姑饶恕咱们啊。”夜深人静,师徒二人在门前摆上供品,烧香祭祀。次日清晨,拾粪的老头又经过天齐庙,没见到黄鼠狼,却见桌子上摆着馍馍和菜肴。他看四下里无人,又饥肠辘辘,就将供品吃了个一干二净。老道早起开门一看,供品没了,惊慌失措地说:“好歹黄仙姑领情,把供品收下了。既然供品没剩下,肯定是她没吃饱,明天咱再继续上供。”
拾粪老头得了好处,第三天一早又去了天齐庙。他见供品更加丰盛,伸手就抓。谁知昨日肉馍吃得太多又太凉,肚子有些坠,弯腰的功夫就想大便,刚退下裤子,就“哧”地屙了一滩,黄屎渣子不偏不倚全都撒在了庙门上。他来不及吃了,将馍馍肉鱼揣进怀里,扬长而去。老道开门后,吓了个趔趄:这还了得?黄仙姑用黄屎抹门,是想叫他天齐庙臭名远扬,看来是不会原谅他师徒的了,弄不好天齐爷爷也会打灾给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师徒二人打点行李,当天就逃之夭夭了。
冒充死尸成死尸
老道和徒儿走后,庙里更荒凉了。除了庙会,平时很少有人出进。吴家的媳妇和公婆斗殴,失踪好几天了,人们咋也想不到她在天齐庙里上了吊。死尸是不能抬回家的,只能停在庙里就地装殓,俟吉日出殡。
吴家媳妇长得漂亮,闲汉们断不了闲言碎语。女人死了,闲汉们聚到一起闲聊,难免有些惋惜。一个叫憨驴的,穷得叮当响,三十多岁了还没碰过女人,听说吴家媳妇死了,十分惋惜地说:“可惜了哟,俊得花骨朵似的,怎么就死了呢?”已到中年的灵狐儿说:“这好说,她活着你凑不到跟前,她死了你不妨去摸摸她呀。唉,我要饭攒了一吊钱,你若敢去摸摸她,我把这吊钱送给你。”“这有什么不敢的?”憨驴大言不惭。一个叫甘撺的闲汉极力撮合说:“你若敢去庙里,我再赌上这几个窝头。不过,你去与没去没有见证,须得把窝头塞进女人嘴里,明天我们验看了才行。”憨驴满口答应。灵狐儿说:“庙里经常闹鬼,黄仙姑还活着,如今又多了个吊死鬼,你若被鬼害了命,我可不管。”憨驴拍着胸膛说:“甘撺给咱当个中人,我死了不用灵狐儿管。我若摸了死尸,灵狐儿得把钱给我。”灵狐儿朝众人挤挤眼说;“没问题。”
半夜子时,憨驴独自进了天齐庙。漆黑的院落里,荒草丛生,随着蛇爬鼠窜,“呜呜”的怪叫声不绝于耳。大殿里蛛网拂头,青面獠牙的凶神厉鬼,牙咬得“咯吱咯吱”的响。憨驴全然不顾,大步奔到死尸前,掀开苇席,掏出窝头就往死尸嘴里塞。谁知死尸竟然张开大嘴把窝头咬住,还尖声尖气地说:“好香,好香!”
憨驴胆量再大也心慌,仓促中抓过供台上的石香炉,向死尸头上砸去,边砸边说:“你这个死鬼,吃了我的窝头,我怎么向众人交待?”“哎哟,哎哟,别砸了,是我呀!”死尸企图挣扎。“管你是谁,你这死尸还想和我拼命?”憨驴骂着,举起香炉向死尸头乱砸。“憨驴,别打了,他是灵狐儿呀!”甘撺和众闲汉见事不妙,忙从草丛里门后边钻出来。憨驴恍然大悟:“刚才那些鬼哭狼嚎,原来是你们弄的!”“我们和你开玩笑哩,怎么就动起手来了?”众人点起灯烛看时,灵狐儿一动不动地躺在血泊里,自作聪明的他已经死了。
板凳打飞机
又是天齐庙会。戏台前人山人海,观众的兴致正浓,突然天空传来“嗡嗡”的响声。有人眼尖:“快看哪,鬼子的飞机来了!”人群一下子乱起来,跑的跑,窜的窜,胆子小的吓得直哭,胆子大的朝天大骂。自从打死灵狐儿,憨驴的胆子大出了名。大难临头,人们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他自命不凡地说:“老少爷们别怕,鬼子的飞艇不过是洋油股子(煤油桶)插了两片镔铁页子,里面塞着禾麦瓤吓唬人哩!待会儿它来了,老子我把它打下来就是了。”
正说着呢,三架日寇飞机凌空而过。憨驴吹了牛总得兑现,他顺手抄起一条掉了腿的长板凳,朝着天上的飞机大喊:“狗日的鬼子飞艇,吃你憨爷爷一炮。嗵!嗵!”飞机打个旋儿飞走了,憨驴洋洋得意地吹嘘:“我说什么唻,狗日的鬼子飞艇被我吓跑了。大家看到冒黑烟了吧?那是里面的禾麦瓤着火了。有我憨驴在,大家放心看戏就是。”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的工夫,鬼子的飞机又旋回来了。三架飞机低空滑过,对着天齐庙“嗵、嗵、嗵”就是一阵狂轰滥炸。眨眼间,墙倒屋塌,砖崩瓦飞。憨驴手里的板凳早就炸飞了,吓得他趴到地上,两手捂着头,一动不敢动。鬼子的飞机终于飞走了,憨驴总算保住了性命。他抬头看时,天齐庙成了一片废墟。
跑电吓煞人
天齐庙被鬼子的飞机炸塌后,再没有修复。废墟清理后,成了省立四师的操场。解放前,
青州既无电影院,也没有电影队,偶尔济南、淄博的无声电影来青州放映,机器破烂不堪,内容低级庸俗。尽管如此,人们也难得一饱眼福。
这天,济南电影队驾临青州。两头骡子拉着一辆钢脚马车,车上箱子柜子装得满满的,十几个人前拥后簇地跟着,太阳老高就在天齐庙的废墟上埋杆子挂银幕,开起机器来“磨电”。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有的说,电像豆腐脑一样白,中吃;有的说,电就是浆糊,抹到身上抖搂不下来;也有的说,电专好咬男人的鸡巴,啃女人的脚趾头。
电影开始了,演的是《小寡妇上坟》。人们正抻着脖子看得出神,突然“嘭”的一声,发电机停了,场子里顿时一片漆黑。憨驴自从板凳打飞机死里逃生后,胆子小得出奇,惶恐地扬着脖子大喊:“了不得了,跑了电了,电要咬人了!”这一喊不要紧,场子里像开了锅,人们哭的叫的,拼了命地往外跑。混乱中,有的被挤掉了鞋子,有的被塞掉了帽子,还有的被绊倒在地上伤了胳膊腿……最可笑的是憨驴,他两手提着尿湿的裤子,直跑出了二里远。 (刘继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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