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历十月初六,是小雪后的第一天,已是冬季,但这天却阳光明丽,微风不动,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潍坊日报·
今日青州》报社与庙子镇窦家崖村联系好了,有令衡、张平、曹健强和我去该村游览考察。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因为窦家崖离城区百里之远,且处深山,老年人(我和有老都七十多岁)单独去很困难。接我们的是该村青年王本健。
窦家崖最早是窦姓立村,因民居在高崖之上,所以称为“窦家崖”。崖,方音读yai。1991年版《
青州市地名志》载,当时该村170户,602人,耕地674亩。这些年又有了很大变化。车在路上奔驰,期间我问了小王村里一些情况。小王说,姓窦的不知何时何因从村中消失,而现在村民以王姓居多,还有丁、高等姓。现在村里青壮年外出创业、打工,留守的多数是老年人和在村有工作的。他还说,近年来,潍坊市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以窦家崖为帮扶单位,村里发生了巨大变化,适时而动,发挥山乡风貌优势,打造旅游景点,项目开始实施。王本健是该村旅游开发项目的参与者,对情况非常熟悉,拉起来一套一套的。离村还远,他便给村支部书记打电话,约定在村北大枫树下相会。因为我们在路上商定,上午趁着有劲先上山去看宝泉寺遗址和石刻,下午在村里考察,所以预先通知了王书记。
车行进至庙子镇驻地南的长秋村东,便转而驶向东南,沿蜿蜒曲折的小公路,经下张、上张二村到了此路的终点站——窦家崖。小公路甚窄,窄处仅容一车通过。由村中到村北大枫树,拐弯更多。路窄、坡陡、弯多而急,我们在车上很胆怵,然小王年轻,开车技术很棒,又是本村人,熟悉路况,有惊无险地到达了目的地。借等王书记之空,我们观看大枫树。这棵五角枫,干粗冠阔,庞然高耸,此时叶已落尽,枝杈毕现,气势刚健,人在树下,显得非常渺小。我为此树而倾倒,倚树干而留影纪念。我心里说道:可惜来晚了一个月,如果重阳节前后来,一树五角红叶,灿烂如霞,美丽壮观,可大饱眼福呢。我问小王此树的树龄,他漠然不知;问有没有其他的枫树,他说就这一棵。我观看周围,不但无其他枫树,别的树也没有。此树的确非同凡响,在山岭石板之上生长太不容易了。这时驻村“第一书记”霍锡元和本村支部书记王宗和、退休教师丁秀文一块步行赶来了。大家边走边聊,往宝泉寺遗址方向而去,小王则有事回村。
窦家崖村后大山就是宝泉寨,宝泉寺遗址在宝泉寨主峰西北角一崖下,地处非常幽僻,现有一片杨树林。树林看似不远,但需要翻越一条深沟,好在有荒芜的小道可通。这一带沟沟坎坎的山地都是窦家崖村的,过去村民们来这里春种秋收,每年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就走这磕磕绊绊的羊肠小道。须知,他们种地,多数情况下是肩挑土杂肥或者庄稼而上下来回呀。小道因山势和裸露的石头而左右盘旋,齐腰高的山草加上乱蓬蓬的灌木阻碍着我们前进。丁老师特作向导,带着斧头,披荆斩棘而行。尽管路难行,但我时时被眼前美景所吸引。为啥这么冷的时候山沟里还有一丛丛绿色植物?为啥有的连翘枝头还开着娇嫩的黄花?其秘令人难解。
下到沟底,再攀登一段路到了一块小平台地,但见山崖横亘,削壁苍颜,上下草木丛生,一派荒寂景象。山崖居中下部有一深洞,洞坑蓄水成池,水质清冽,色呈暗绿,水面漂浮了黄色树叶,活像一幅生动的油画。王书记告诉我们说,这水是山泉蓄积,水大时便会溢出流入下面大池。在台地的下一层建有蓄水池,这是大集体时期垒砌的。深山荒野有水,十分难得,这不是宝泉吗?从庙子至长秋一带属于缺水地区,二十余里内连条长年流水的小河都没有,人们对水的珍视程度可想而知。因而我推断:山崖下的泉水非常宝贵,所以取名“宝泉”;出泉的这座高山便取名“宝泉寨”;宝泉寨山麓的寺院自然取名“宝泉寺”了。据《
青州市地名志》记载,宝泉寺遗址的山崖上有宋代摩崖题刻,重点是其“宝泉寺”三个大字题刻。对此处摩崖题刻,我挂怀多年,因为路途远而未能亲见,2016年春与文友来过一次,到了阳明山铁佛寺,没能见宝泉寺题刻。现在,我们一行人在观赏宝泉的同时,发现山崖石壁上有一处小字题刻,应了地名志的记载。遗憾的是,大字题刻无影无踪,小字题刻也已经被雨水侵蚀得漫漶不清了。有老和丁老师一面擦拭一面认读,我也边看边记,记下来部分片言只语。从字里行间的意思,我们加以分析判断,总算有了一些收获。小字题刻中有“嘉定”“全真门人刘志远”“刊字彭志坚、马志超”“张德庆书”等字样。这些不完整的信息,却能看出,题刻是道教的;“嘉定”是南宋皇帝赵扩的年号,时间明确。宝泉寺这个地方曾经是佛教圣地,历史上不断发生变化,这里又成为道家传教修炼之所。
回村后,我们充分利用时间,看了关帝庙和古井。村中部原有一座关帝庙,曾有多次重修,解放前后毁圮。前些年,村人在其原址重建了一座微型关帝庙。有一通碑镶在小庙墙壁——新建关帝庙碑记,上刻捐款人名。小小石祠,内有关公雕像,像前为祭器,有人还放了一把笤帚,不知何意。关帝庙前重建了戏台,并刻石为记。在关帝面前演戏是乡间民俗,现在的戏台更赋以新的内容。戏台位于村的中间,所以这里也是老年人谈天说地的聚会点。我们回村时,见老人们正悠然地晒太阳。古井就在关帝庙北面。井口石面被井绳磨出深深的槽沟,证明井之古老;六米之下便是井水,说明井水仍旺。为了说明井水之旺,王书记领我们看井前机屋的出水口,一拧开关,井水喷涌而出。这不就是“宝泉”吗?优质矿泉水。村民就吃这里的水,外村也有来灌水者。人们不用绳子拔水,既方便又卫生,这也是村里的一大变化。中午,我们吃的是当地食品——煎饼、地瓜、白菜炖豆腐,喝的就是烧开的甘甜的井水。
稍事休息,我们开始村中考察。窦家崖是一个典型的山村,聚落散布于两岭一谷,即东西二岭与岭间谷地。这里的房舍依山麓岩层而建,自然形成为一层层又互相勾连的民居。层层的山地被称为“梯田”,这里的房屋就好像建在多层梯田上,层次分明又错落有致,就差“梯屋”这个叫法。整个村庄像座落在一个大大的圈椅上,东、北、西形成一个大半圆,唯独南面豁敞,既开阔又向阳,非常符合“风水学”的说法。青州的山村不少,窦家崖村容风景独好。曹健强是报社的摄影记者,他如鱼得水,徜徉于佳景之间,拍了好多精彩照片。霍书记是潍坊派来任该村第一书记的,对村里的老百姓和村庄环境充满了感情,实心实意为村里办事。他操着胶东口音对我说,这里人好,景色好,村中房屋建筑好看,特别是晚上,电灯亮后,上上下下一片光亮,如果没有树木的影子,就分不出城市山村来。
丁老师带我们参观了冯毅之的办公地点。冯毅之是长秋村人,是大革命时期共产党在青州的负责人。窦家崖离城区偏远,又处深山,便于隐蔽。原来有一小院,可作办公点,西靠山崖,崖壁有洞穴可以藏身。现在老房子坏了,前年村人盖了一口小屋,作为纪念地,并立石碑为标志。碑上字赫然在目:抗日时期中共青州市、益都县政府办公居住旧址,时任市、县长、书记冯毅之。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二0一五年,王守良敬书。
我们穿街过巷、上下盘桓地看了多方位的民居。村中院落新旧程度不同,但皆因地制宜巧妙布置,都是那么合理自然。我们先看了一座阁子式的过道门,此门年久,略带沧桑之感。这种门好似平原大村的围墙门,阁楼有瞭望作用,下面圆拱门能进车辆。门后墙处堵塞,不知其门内院落和阁楼上是何样子。有老很想看个究竟,因他是青州的民俗专家,特好研究古建筑。阁楼门南有一株古槐,生长在高崖边沿,树干已经中空,但枝桠仍旺。此槐成为潍坊市古树名木,有标牌显示。无独有偶,村西头人家还有一株古槐呢。走在层崖小路上,好像穿越在历史空间,单看路侧岩石草木,与百千年前无甚区别。路一侧是悬崖,我发现悬崖石隙间一棵粗大的山荆,它已经不是普通的灌木,好比群羊中的骆驼,让人意识不到是山荆了。东岭房舍比西岭略显规整。这里东高西低,街东侧宅墙高筑,院落在上部;西侧看到的是屋顶部分。家家拔台子门,有的门口拴着毛驴,家养鸡犬;有的院中挂着玉米,门前晒着山楂片、柿子干。窦家崖保持着浓郁的山村风情,尤其是毛驴,在其他山村已经少有了。村中东西两处存有石碾,现在仍然使用。山里农家生活别具一格的风景,石碾最有代表性。
在村里街巷边走边看,会不断地遇见晒太阳的老人。他们三三两两,在墙根或者石台上拉着家常,个个悠闲,处处祥和。若在其他季节,老人们是闲不住的。张平是个活泼的女青年,一切都感到好奇,看到老人便问这问那。经了解,这里的老人们很少吃药,也不用听保健知识,每日粗茶淡饭,却个个身板硬朗,小小山村八十岁以上高龄者有四十多人,老人寿命比例高于一般村。我们去的时间里,学生上学,青壮年在外劳动,所见到的都是老年人。假如星期天或者晚上,定是另一番景象。
时间好快,一天的访察结束了。我们坐车出村向回赶,见村外新开辟了停车场,还有一排新立的房基。小王说:“这是迎接游客和销售土产品的地方。我们准备在村里利用空闲院落,打造游客休闲中心,提供住宿房间,明年你们再来可以住下,就不用急忙往回跑了。”看来,他们有完整的方案,已经在按计划、按步骤去实施着。我们期望,明年春天再来。 (房崇阳/文 曹健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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