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奎智,家住
青州市云门山街道办事处冯徐社区,是一名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志愿军老战士。解放了,农民分得了土地,正准备过上好日子,就听说美帝国主义侵略朝鲜,威胁着我们新中国,翻身农民都很气愤。1951年春,区里动员有志青年参军,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当时我们村还属于益都县弥河区,我父亲是村里的农会干部,他支持我带头报名入伍。经过区里的政审和体检,我参军了,那一年我十七岁。
新兵刚入伍属于山东军区的新兵训练营,与我一起入伍的新战士,基本都在这个部队。首先是到山东即墨县进行集中训练,以后我便被配到100师的299团三营八连,先是做一名60炮手,后来又是连里的通讯员。部队的生活是紧张严肃的,也是团结友爱的。首长对我们很关心很爱护,不仅手把手地教我们训练,而且从生活上给予照顾。我是回民,由于饮食习惯不同,生活上就不方便。为此,连长指导员都是吩咐炊事班单独为我做个菜,排长和班长也是经常征求我的意见,问我还有哪些不习惯。说实在话,那时候部队上的生活是很艰苦的,特别是到了朝鲜战场,难得有个会餐的机会。我记得那次会餐伙食是肉,炊事班单独为我炒鸡蛋,我一个人在旁边吃,这时指导员来了,他也是吃炒鸡蛋。他说:“来,咱俩一块吃,我也陪你当回民。”我知道他这是专门来伴陪我,我非常感动。
1952年春天,我们部队奉命入朝作战。记得部队出发那天好像是清明节,是从青岛乘上火车直达济南,然后又转车一直向北开。乘坐的车厢是闷罐式,窗户很小看不到外面,大家就地坐着,很严肃,没有人说话,心里都明白这是要上前线了。列车很快到达安东,对岸就是朝鲜了。我们乘船渡过鸭绿江,进入了朝鲜就是进入到战场了。当时战斗进行得正激烈,一个个小村庄断墙残壁没有烟火,一片片土地荒芜着,当地居民不知都躲到哪里去了。我们部队是一路急行军向前打穿插,很快到达指定位置,第一项任务就是在山体上挖坑道,坑道外面挖掩体,为战斗做准备。挖坑道做掩体,这是从战场的实际情况采取的必要措施。因为美国的飞机多,每天都来头顶上飞,三架五架,甚至是七架,排成个三角形,那股怪叫声让人瘆头皮。不时扔炸弹,猛地又俯冲扫射,哒哒哒地一梭子打下来,地上噗噗起醭土。我们白天基本上就躲在坑道里,要活动也是头戴柳条帽,身披草编衣。尽管这样伪装,敌机经常的轰炸扫射,还是给我们部队造成了伤亡,我的几位战友就是这样牺牲的。
我们部队行动大都在晚上。朝鲜山多地形复杂,敌人的汽车坦克就难以行动,跑起来还不如我们的两条腿。夜间打穿插,我们相互掩护,障碍物做掩体,逐步向前进。向前的过程要时刻警惕敌人的炮火,敌人的火力比我们强,炮比我们多,机关枪一旦打过来只听见子弹嗖嗖响,像瓢泼一样。这时候我们就要匍匐下来,等待时机再前进。说实在话,第一次上前线,心里不害怕那是假的,关键是要向老战友学习,要沉着要冷静,不能心慌更不能盲目。比方说,藏身在掩体后面,你万不可沉不住气探头看,这很可能被敌人当做点射目标。有一次,我们打穿插,我躲在一块残墙后面,真还没露头,嗖的一下子子弹就扫着我的头皮过去了,当时只觉得头皮一麻,还没觉得痛,血便顺着脸流下来了。那次很危险但也很幸运,虽然流血不少,但没伤着骨头,只是蹭破头。战友都说:“这回你算好大的命,要说子弹再往下一点点,我们就得给你开追悼会了。”战斗的经验是在战场上取得的,我们班长有经验,他让我跟在他后面,他怎么做我就跟着怎么做,利用两旁的地形和障碍物,善于动脑筋,互相掩护配合向前进,更何况敌人也是怕我们,他们夜间发炮弹打扫射,经常是盲目的无目标的,有时也是虚张声势。
我们部队讲究的是灵活机动。有一次,我们连驻在海边的一座山上。就在夜半时分,敌人的一艘军舰开过来,船很大就停在海面上,远处看灯火辉煌的。距离海岸很远就开炮,一直朝着我们驻守的山头轰,打的满山起火石头乱飞。就在敌人打得起劲的时候,连长在前,指导员殿后,全连战士悄悄地撤到山下去。山间大石头中间就有那么一条路,山很陡路很窄,我们拉着手,一个接一个撤下来,留下山顶让敌人开空炮。其实我们早已经看好地形了,掌握了地形特点就有了主动权。我们撤下来隐蔽在山野间,敌人才用冲锋舟上岸,又是一阵机枪扫,再往山上爬,一阵折腾后才发现山上阵地是空的。这山头后来还是在我们手中。
我经历过这些战斗,因为年纪大了,时间也很久了,具体时间地点,现在还真是记不清楚了,细节也回忆不起来了。当时我年纪小文化有限,记不住多少事情,还有部队有纪律,该知道的就知道,不该知道的别打听。对于抗美援朝的那段经历,我念念不忘深深地怀念,感受最深的,是上级领导的关心爱护,是战友之间的团结和帮助。在朝鲜生活很艰苦,行军作战给养时常供给不上去,班长把饭团子让给我吃,自己唵炒面;朝鲜天气冷,行军途中冻得我浑身打哆嗦,指导员就把里面的棉坎肩褪下来让我穿上,这是他对象专门为他缝制的,我知道不肯穿,他下命令硬要我穿上。连长、指导员不仅是对我,对其他战士都是关心爱护的。我们的指导员名叫李子修,来自济南附近的某个县,至今我还在怀念他。 (刘奎智口述 刘珍实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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